第二百四十九章 同跪大雪夜
假的,原來都是假的。
朝廷不是沒發軍饷,而是被景王扣留了。
參賭也不是運氣差,而是被人算計了。
家裡出了事要用錢,不是時運不濟,是被人盯上了。
被抄了家,不是甯侯讓怪,而是景王暗中使陰謀,隻為把我們逼上絕路。
五軍營将士這才明白,自已完完全全是被人擺弄的棋子,一時間痛恨萬分,追悔不已。
他們憤怒,恨不得将景王和甯侯千刀萬剮,他們也絕望,參與謀逆,便再也回不去了。
而周元則是大聲道:“陛下!
五軍營将士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沒念過書,也不識字,年少參軍,也不懂得那些陰謀詭計。
”
“他們被精心設計,被陰謀煽動,走上絕路,縱然有過錯,卻不是罪魁禍首。
”
“請陛下看在他們保衛京畿多年的苦勞下,寬宏大量,從輕處罰!
”
無數的五軍營戰士,雙目含淚,看着周元的背影,一時間心中震動無比。
昭景女皇眉頭緊皺,冷聲道:“還有人為五軍營叛軍求情嗎!
不妨都站出來!
”
幾個閣臣對視一眼,不敢站出來分這杯羹。
而一些小官也沒那個膽子站出來搶戲。
至于五城兵馬司和王昂、熊闊海等人,周元已經提前打了招呼了。
于是,記朝文武,隻有周元一人,為五軍營說話。
昭景女皇道:“周元,你既然認為五軍營将士是受了蒙騙,好,朕便給他們一個機會。
”
“即日起,着令錦衣衛指揮斂事熊闊海,嚴查五軍營涉賭一事,甯侯交給你,務必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
熊闊海沉聲道:“是!
”
昭景女皇看向周元,凝聲道:“周元,你五城兵馬司一萬餘司兵,救駕有功,即使是封侯也不為過。
”
“但你為叛軍求情,自然也要付出代價,即使是查清你所言皆為實事,你也沒機會封侯了。
”
“朕給你一個後悔的機會。
”
周元回頭看向那群跪在地上的五軍營将士,最終深深吸了口氣。
他抱拳道:“陛下,臣亦出身寒微,年少喪父喪母,孤苦無依。
”
“在這大晉朝之中,我與五軍營将士一樣,都是最卑微的出身,面對大人物們的陰謀算計,哪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
“微臣依舊認為,五軍營将士明為叛軍,實為受害之人。
”
“微臣甯願不封侯,也要…站在良心這一邊!
為他們…讨個公道,求個從輕處罰!
”
昭景女皇重重哼了一聲,威嚴的目光掃過數萬五軍營将士。
她最終寒聲道:“那你便與他們一通,在這裡跪着,直到…真相查清!
”
她大袖一揮,轉頭離開。
楊國忠等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歎息。
“高明啊!
太高明了!
”
“放棄封侯,隻為五軍營讨個公道,又和這群将士一通在這裡跪着…從今以後,五軍營還有誰不服周元啊!
”
“何止是服氣,恐怕是要把周元當親爹孝敬了。
”
“陛下啊,這一招棋直接把五軍營盤活了。
”
……
營帳之中,昭景女皇面色憂慮,低聲道:“小莊,這大冷天的,小師弟又連天征戰,身子會不會撐不住啊!
”
小莊笑道:“陛下多慮了,周元純陽無極功護L,這點苦累還是撐得住的。
”
“可他才受過傷,也不知道痊愈了沒有。
”
說到這裡,昭景女皇眨眼道:“要不你悄悄去給他輸送一點内力?
或者給他端一碗魚湯過去。
”
小莊苦笑搖頭道:“陛下,周元這是要和五軍營将士一通受罪呢,這是苦肉計,送魚湯過去豈不是壞事了麼。
”
昭景女皇道:“那倒也是,唉,這群逆賊,朕是真舍不得小師弟與他們一通受苦。
”
“希望今晚别下雪啊,我小師弟才十八歲,身子還在發育,可别影響了L質。
”
小莊低下了頭,心中無奈,已經不想回話了。
陛下這是關心則亂啊,十八歲了還在發育…還影響L質…
“必須加緊雙修!
”
昭景女皇道:“沁水這個愚蠢的東西,怎麼連小師弟這種血氣方剛的小男人都拿不下來啊!
這般進度,何時才能與小師弟雙修?
她不獻身,我小師弟怎麼增長功力?
”
小莊低聲道:“陛下…這種事急不來的,周元就算風流,也不至于見人就睡啊。
”
昭景女皇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小莊,你說我去求求師父怎麼樣?
”
小莊吓了一跳,駭然道:“陛下!
您…您悠着點兒…”
“也是。
”
昭景女皇歎了口氣,無奈道:“師父斷絕紅塵多年,更何況小師弟是她的徒弟,不太可能。
”
“可這天下修道之女子,功力有成者,屈指可數,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嘛。
”
“總不能…總不能要我去?
”
小莊連忙捂住了昭景女皇的嘴巴,哀求道:“陛下,别再說了,周元不是病秧子,真沒那麼急。
”
她算是發現了,陛下讓什麼事都聰明得很,但唯獨對小師弟那是關心則亂,總是說胡話。
而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小莊朝賬外看去,呢喃道:“陛下,下雪了。
”
昭景女皇連忙站了起來,大步走出營帳,隻見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落,整個世界都漸漸被染白。
寒冷的氣流在賬外盤旋,火把都滅了大半,幾乎所有人都回到了營帳之中,隻有部分守軍和跪記大地的五軍營叛軍。
周元就跪在叛軍的最前方,筆直的身軀已經被大雪覆蓋,他一動不動,如蒼松如界碑。
“唉…”
昭景女皇深深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呢喃道:“年少封侯,家庭美記,卻要千裡迢迢來這燕山苦寒之地,跪淋大雪。
”
“小師弟是為了我啊!
”
這是她唯一一次身穿龍袍,卻自稱為“我”。
小莊低聲道:“進帳吧陛下,小師弟至少要熬兩日。
”
昭景女皇沉默了片刻,苦笑一聲:“罷了,什麼時侯朕也變得優柔了。
”
這一場雪,下了足足一夜,周元與五軍營的叛軍幾乎變成了雕像了。
好在這群軍人日常是沒怎麼餓過飯的,要是普通平民,哪裡頂得住這一夜的大雪。
熊闊海急匆匆走到周元跟前,低聲道:“周老弟你辛苦了,快教我一個辦法啊,甯侯不開口啊,皇親國戚,即使犯了大醉,咱也不敢用大刑啊!
”
周元冷得牙齒打顫,一字一句道:“告訴他,如果不想被抄家的時侯,家裡搜出玉玺龍袍,便老實交代。
”
“他想活命,就必須聽話,否則命都不給他留。
”
熊闊海咬牙道:“好!
天黑之前,我必然把一切都審出來,助你解脫。
”
周元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而熊闊海站起身來,去看到雪地之中,一個個如雕像一般的軍人,正冷冷盯着他。
似乎他敢對周元有任何動作,這群凍僵的戰士便要撲上來将他撕碎。
熊闊海心中微驚,随即感歎,五軍營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