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廳走出來，林阮頭頂一陣眩暈，她扶着牆才站穩了些。

　　今天出了太陽，陽光落下來，刺眼的她眯了眯眼。

　　用手遮了遮臉，林阮低着頭，走下門頭台階。

　　沈璃的車停在路邊，白色大衆。

　　林阮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上去後，沈璃踩下油門，車子疾馳離開後，咖啡廳的另一側，一輛車駛了過來。

　　停在路邊。

　　顧旻行漆黑的眸，穿過車前玻璃，落在那輛漸行漸遠的白色大衆上。

　　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點燃了根煙。

　　陳琛和律師過來後。

　　他問，“她簽字了嗎？
”

　　律師說，“沒簽。
”

　　顧旻行捏着煙的手頓了一秒，臉上表情微變，他問，“她不想離？
”

　　問這話時，顧旻行心裡，有種無法完全克制的隐隐期待。

　　在他的私心裡，是希望林阮拒絕的。

　　“不是，顧太太的意思是不需要簽這份協議。
”

　　“什麼意思？
”

　　律師道，“顧太太說，您離婚那天，給她打個電話，兩人直接去民政局拿證就好，至于财産分割問題，顧太太說，她不要您的錢。
”

　　“不要我的錢？
”

　　顧旻行想，這還是林阮嗎？

　　她竟然會不要錢！

　　顧旻行問陳琛，“她真是這麼說的？
”

　　陳琛點了頭，“太太說，沒必要讓您結個婚像被打劫了一樣，她還說，繁星和林氏的股份，夠她花了。
”

　　顧旻行眯眸靠到椅背上，他閉着眼，沉默無聲的抽了口煙。

　　她不缺錢了。

　　所以，這段感情，她連挽留都沒有。

　　可悲的感覺，愈發旺盛。

　　他和她這一場，到最後，換不來她的一點留戀，連裝一下都沒有。

　　顧旻行說，“那就聽她的。
”

　　....

　　車上，林阮的眼睛一直落在窗外。

　　沈璃看了她好幾眼，最後，隻能歎氣。

　　車子在市區繞了一圈，最後，沈璃沒将車開回酒店，而是轉了個彎，開去了‘長安’，魅色是顧旻行那群人最常去的會所，太容易撞上，長安相比起來會好一些。

　　“難受的話，我陪你喝點酒。
”

　　但林阮不想喝酒。

　　不喝酒，卻沒拒絕去玩。

　　包間裡還能唱歌，有時候發洩情緒的辦法有很多。

　　隻是她的情緒，未能發洩出來。

　　一首‘體面’。

　　唱的她更難受了。

　　後來，她在包間裡哭。

　　沈璃把那首體面放成了單曲循環，她想讓林阮哭出來，否則，情緒壓在心底，很難承受的住。

　　這部電影當年很火，這首歌成了很多人分手必聽的單曲。

　　林阮哭時，問沈璃，“我這樣，很體面對不對？
”

　　她沒哭沒鬧，沒有死纏爛打，沒有不依不饒。

　　沈璃說，“阮阮，你很體面。
”

　　那年，電影剛上映，她們一起去看，看的時候，林阮并沒有多少動容。

　　隻是後來有一天，她問沈璃，“懷舟跟我分手，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我們其實可以很體面的對不對？
”

　　或許‘體面’這兩個字，在她心裡紮了根。

　　兩人在長安呆到了夜半，出來時，碰到了孟珏。

　　孟珏是從洗手間出來，往自己包間那去的時候，撞上的兩人。

　　甫一看到沈璃，孟珏難掩激動。

　　他和沈璃，太久沒見過了。

　　他向前，沈璃拉着林阮向後。

　　下意識的動作。

　　孟珏瞧見，停了腳步。

　　他站在走廊的一側，和沈璃隔着一米多的距離，看着她時，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但到了嘴邊，又一句說不出口。

　　心知，他現在說什麼，沈璃都隻覺得厭煩。

　　最後，他将視線落在林阮身上。

　　同樣驚訝了一下。

　　消瘦了一大圈，那張臉即使一如既往的漂亮，但卻失了神采，看起來很空洞。

　　“林阮，她沒事吧？
”

　　孟珏關心了一句。

　　沈璃沒回他，她拉着林阮向外，走出幾步，回頭，問孟珏，“顧旻行也在？
”

　　孟珏點頭。

　　林阮跟着回頭，她說，“别跟他說，碰到了我。
”

　　孟珏答應了。

　　從長安出來，回去的路上。

　　沈璃說，“阮阮，你真的不打算跟顧旻行好好聊聊，争取一下。
”

　　“他不會聽的。
”林阮說，“他不相信我。
”

　　她垂着眼簾，“是我以前騙了他太多次，他不信我，也很正常。
”

　　沈璃看林阮早已放棄，也不在勸說。

　　感情的事，隻有兩個人能明白。

　　況且，林阮現在情緒越來越糟糕，或許，放手也是一種出路。

　　這一晚，林阮又失眠了。

　　她越來越睡不好了，還感到頭疼，但她沒起床，不想影響到沈璃的休息，她在床上，睜眼到天亮。

　　她知道，顧旻行早晚會聯系她。

　　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一大早，她收到了顧旻行的消息，言簡意赅。

　　‘民政局。
’

　　林阮回了趟林家，她回去拿戶口簿。

　　林正國問她要這個做什麼，她沒說，可其實，大家也能想得到。

　　葛薇在二樓笑的很燦爛，林阮走後，她給林珊珊打電話。

　　“珊珊，告訴你個好消息，林阮要和顧旻行離婚了。
”

　　那邊林珊珊笑了一下，心滿意足。

　　“她也有今天。
”

　　........

　　林阮到民政局的時候，已經是晌午。

　　顧旻行來的比她早。

　　林阮隔着老遠，看到顧旻行時，心裡一陣陣的抽搐。

　　但她揚起了微笑。

　　她希望，即使是離婚，她留給顧旻行最後的印象，也是漂亮的。

　　她化了很精緻的妝，穿上了結婚那天穿的紅色裙子，明豔動人。

　　隻是腰間，松了一截。

　　她本來就是瘦的，現在這一瘦，其實沒多少美感，看起來，像是風一吹就能倒。

　　病恹恹的。

　　林阮走到顧旻行跟前，她說，“我們進去吧。
”

　　語氣淺淺淡淡，又有些疏離的禮貌。

　　顧旻行看了林阮一眼，他注意到她妝容下掩蓋的憔悴。

　　隻是這憔悴，來自于他人。

　　她瘦了很多，是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緊的瘦。

　　顧旻行捏緊手指，卻又淡漠的轉開視線，應了聲，“嗯。
”

　　兩人走進民政局，誰都沒有開口再說什麼。

　　等待的時候，他們坐在長椅的兩側。

　　明明隔着不遠的距離，心卻像是足足隔了一條銀河。

　　愛情多不穩定。

　　好的時候，再沒有人比彼此重要，分開時，比之陌生人都不如。

　　他們的手續辦下來的很快，顧旻行遞上兩人的結婚證時，林阮注意到，他手上有傷，不太小，像是刀紮進了肉裡，血都沒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