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一言不發,猶如一棵雕塑,坐在對面,與姚培謙的慌亂逼問,形成鮮明對比。
姚培謙被秦朗态度激怒,眼睛慢慢赤紅。
他從嗓子眼裡,發出“呵”的一聲。
“你這幅木讷的模樣,還真像你的父親!
”
“那個傻大個兒,就是命好,得到韓老爺子垂青,一路暢通無阻!
”
“我實在想不通!
”
“你父親,秦嶺,傻大個,腦子沒我聰明,學曆沒我高,辦事也沒我靈活!
”
“他憑什麼,就能得到韓老爺子看重,又是提拔又是嫁姑娘?
”
“你知道我多嫉妒他嗎,嫉妒的不想在部隊繼續待下去!
”
“我退伍,從政,用另一種方式證明我可以!
”
“你父親死了,你母親嫁給我,我成了韓啟山的女婿。
”
“但是他依舊不多看我一眼!
”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爺子就那麼讨厭我!
”
姚培謙以為自己不會激動。
但是說的越多,他越不甘心!
眼看着前面就是金光大道,眼看着高樓将起。
姚培謙青白交加的面孔隐隐抽搐。
他揪着頭發,說着這些陳年舊事,以此控訴命運的不公正。
秦朗看着瀕臨癫狂的姚培謙,眉頭輕輕蹙起:“你是不是喜歡我外公?
”
“……”什麼?
姚培謙以為秦朗會呵斥自己,會責備自己。
他做好了同其争辯的準備,沒想到秦朗,突然冒出這麼個不倫不類的問題。
秦朗再說一遍:“你是不是愛上我外公了,否則,為什麼非要他喜歡你?
”
姚培謙:“……”
秦朗緩緩說道:“我外公為人闆正,不偏不倚!
”
“你若是确實優秀,他不會看不到你的光芒。
”
“你自己就沒有反省過,我外公為什麼不提拔你?
”
姚培謙呆若木雞,傻愣愣坐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憤怒的喊:“為什麼?
”
“當然是因為,戰争世道,我爹沒有好運氣救下他!
”
他不會承認自己比秦嶺差!
“你知道你媽為什麼這麼讨厭秦嶺嗎?
”
“因為我知道你外公有挑女婿的心事,所以提前下手。
”
“你媽媽愛的明明是我,老爺子卻不顧她的反對,強娶強嫁!
”
“你說,我反省什麼?
明明是你外公大家長!
是他想報恩搏好名聲!
”
姚培謙此刻,整個人都垮掉了!
功虧于潰!
這是他腦子裡的唯一想法。
秦朗目光裡,露出不屑。
真是死到臨頭,都不知道悔改,還好意思問。
他嚴肅認真:“我聽蕭子華說過,你跟他大姑參軍前就訂婚了!
”
“你們家養不起孩子,還是大姑一家幫襯你們。
”
“他們幫你進部隊,你回來就跟對方結婚。
”
“按照你說的,因為我外公有嫁閨女的想法,你就先跟韓女士好!
”
“你想過家裡的老婆,和幫你的嶽家嗎?
”
“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得不到外公的喜歡,我告訴你!
”
“因為你急功近利,不擇手段,忘恩負義!
”
姚培謙:“……”
眼看前面就是青雲之路,眼看就要登峰造極!
他竟然被一個老頭,和一個毛頭小子,給聯手騙了!
現在那個毛頭小子,竟然還罵他不擇手段、忘恩負義!
“你懂什麼,上升的路上,總要有犧牲!
”
“我功成名就,蕭家的人也會受益,你沒看見蕭子華一家,與我不冷不熱,但是卻也不撕破臉嗎?
”
“他們都可以人吃虧,你為什麼不可以?
”
“老爺子老了,我卻年輕。
”
“你好好做我的繼子,還怕沒有前程?
”
秦朗聽着這厚顔無恥的話,隻覺着惡心:“你會讓我一路高升,站在你的頭上嗎?
”
“說的這麼虛僞,你自己信嗎?
”
“看來,我來聽你說話,真的是浪費時間!
”
姚培謙一開始,就否認跟秦嶺的失蹤無關。
這是秦朗最想知道的,既然對方不承認,那就沒必要聽姚培謙放屁!
秦朗站起身,扭頭就要走。
姚培卻陷入瘋癫,嘴裡喃喃:“我應該聽話,不該操之過急,急于求成!
”
秦朗腳步一頓:“聽話,聽誰的話?
文廷?
”
姚培謙的聲音,嘎然而止。
秦朗轉過身,直勾勾盯着他:“文廷,在我父親失蹤的時間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
姚培謙的眼睛,透過秦朗,看向虛空。
他的聲音沒有如何情緒:“秦朗,你父親的事情,我真的沒插手!
”
“真相很殘酷,我勸你不要繼續查!
”
秦朗沖過去:“是文廷?
”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姚培謙突然恐懼的朝後退縮。
工作人員對秦朗說:“同志,嫌疑人情緒不穩,請你立刻離開!
”
姚培謙雙手抱頭,埋在工作人員懷裡,看上去很害怕。
秦朗恍惚着神情,略呆滞的注視着不可思議的姚培謙。
随後,他目光漸漸清明。
“你騙我,你不甘心,就像讓我如飛蛾撲火,去惹怒文廷!
”
文廷權勢,比姚培謙大。
喚作以前的秦朗,肯定會上當,跑去同文廷硬碰硬。
但是現在,有甯奕殊的安慰,秦朗一顆複仇的心,依舊強烈,卻不再沖動。
“姚培謙,不管我将來能不能查出真相。
”
“你,卻是後半生都要在牢裡度過!
”
“我會保護保護好自己的!
”
“再見!
”
姚培謙像被汲取了三魂六魄,軀殼幹癟空蕩的滑落在牆角。
秦朗,竟然變的冷靜。
他心裡的想秦朗去碰壁的想法,突然變的可笑和沒有希望。
秦朗匆匆走出檢察機關。
姚培謙的話,到底在他心裡埋下種子。
他心裡難過,沒想到打垮了姚培謙,卻還是一無所獲。
秦朗站在檢察院的大門内,一擡頭看到站在陽光下,一襲紅裙的甯奕殊。
他眸子裡的烏雲、壓抑和蒼白,一下子全部消散。
那是他的姑娘。
秦朗大踏步走過去:“奕殊!
”
“他說什麼了?
”甯奕殊看見秦朗出來,立刻小跑着迎過去。
秦朗低眸,看着擔憂的甯奕殊:“姚培謙,不承認跟我父親失蹤有關!
”
“他暗示我了一個名字,對我來說,很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