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輕描淡寫地道,坐在那裡活動着忙碌了一通的手,骨節清晰分明,修長的手指一伸一展特别好看。
“哦。
”
鹿之绫沒什麼好問的了,就這麼靠着枕頭,安靜呆着。
薄妄起身往浴室走去。
她聽到一陣嘩嘩的水聲傳來,下一刻,薄妄拿着擰得熱氣騰騰的毛巾走出來,長腿幾步邁到她床前,展開毛巾靠過來。
鹿之绫半靠在床頭,腰間的傷口讓她像隻待宰的小羔羊,毫無反抗的能力,隻睜着一雙清透的雙眼看他。
薄妄一手按床頭,朝她俯下身來,拿着毛巾擦拭她的臉。
他掌心隔着溫熱的毛巾撫上她的臉,指尖在她眼下左右摩挲。
“……”
鹿之绫有點僵硬,她幾乎感覺不到毛巾的溫度,隻盯着近在眼前的一張俊龐。
他的發尾微垂,眉峰淩厲,一雙眼深邃漆黑,并不看她,隻是看着她的臉,仔細地給她擦着,但他的呼吸卻淺淺地拂過她的感知,纏進她的血液,讓她身體裡的血液在亂蹿。
太近了。
近到她稍微擡起臉,就能親到他抿着的薄唇。
這不是恣意過個界的事了。
鹿之绫回過神來,正要擡手推開他,薄妄忽然低眸看她,對上她褐色的瞳眸。
他的呼吸滞了滞。
大概是他也覺得太近,頓時直起身來,有些煩躁地道,“這個李明淮,找個護工找半天,我去看看。
”
說完,他把毛巾放到一旁就往外走。
“……”
鹿之绫靠在那裡,腦袋有點混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去應對。
薄妄拉開病房的門走出去,站在門口,單手插在褲袋裡,一雙黑眸朝走廊深處望去。
燈光下,李明淮正帶着女護工遠遠地往這邊走來。
薄妄擡起手,指腹随意地刮了下有些幹燥的唇,黑眸深暗地望着李明淮,聲音不算重,但更不算輕,“連個護工都找不到,李明淮是不想幹了。
”
“……”
走得飛快的李明淮頓時一僵,一頭霧水地望向薄妄。
薄妄的臉色幽沉晦暗。
護工還在往前走,李明淮一把攔住她。
薄妄這才轉身往病房裡走去,甩上門,想到她那敏銳的聽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腳步聲,便極為随意地加了句,“好像這一層又有病床在急救。
”
鹿之绫哪裡能想到當初事事直接的薄妄現在行事各種彎彎繞繞,她毫無懷疑,隻是有些奇怪,“我住的是重症樓層麼?
”
怎麼一直有人在急救。
“沒關注。
”
薄妄道,擰着眉看她。
鹿之绫以為他是不想呆了,忙道,“我這邊也沒什麼要陪的了,要不你先走吧。
”
不是飯還沒吃麼。
“你不用洗澡?
”薄妄道。
“我這情況今天就不洗了。
”
鹿之绫現在甯願臭着。
薄妄颌首,“那還有什麼事要做?
”
她一個需要躺着養兩天傷的人能有多少事情要做……
她搖搖頭,“沒了,真的,你先去吃飯吧,不餓麼?
”
薄妄站在那裡看着她,像在思考要不要離開,鹿之绫正要再勸勸他,他的視線忽然落在小桌那些她沒吃完的飯菜上。
鹿之绫一怔,薄妄拖過一把椅子就幹脆利落地坐到小桌前,端起還剩了半碗的粥,拿起筷子就開始吃起來。
沒有一絲講究,但帥哥吃剩飯仍是賞心悅目。
領口的扣子被他解了兩顆,露出性感的頸線,突出的喉結随着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惑人至極。
等鹿之绫想起來阻止的時候,半盤炒豬肝都被他吃完了。
還有什麼好阻止的。
薄妄夾起一塊青菜放進嘴裡,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他邊吃邊拿出手機,是丁玉君發來的視頻通話。
丁玉君幾乎不會打他視頻,隻有在給他看薄之野的時候。
薄妄的眸色深了深,兩秒後他挂掉視頻,用紙巾擦着嘴四下看。
鹿之绫正奇怪他在看什麼,就見他走到電腦邊上對着電腦操作一番,然後拿起一對無線耳機走到她面前,動作強勢地塞進她的耳朵裡。
刺耳的音樂聲頓時吵她的耳朵。
鹿之绫縮了縮脖子,不解地看向他,“你做什麼?
”
“打個電話,不準拿下來。
”
薄妄警告她。
“……”
到底是誰救了誰啊。
他不想讓她聽出去打不就行了?
鹿之绫無可奈何地看着他,薄妄轉過身拿起手機,撥打電話過去,一雙黑眸盯着她,像是監視她有沒有偷聽。
擾人心神的音樂聲中,鹿之绫勉強聽到薄妄的聲音,低沉松馳。
“吃過飯沒有?
”
電話那頭的聲音她就聽不到了。
他現在還會關心别的人吃飯問題?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薄妄站在她的病床前,往外松了松領口,對着手機冷冷地道,“說想我也沒用,薄之野,家裡給你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你敢挑食等我回去試試。
”
“……”
鹿之绫聽得睫毛顫了顫。
他在和小野打電話。
“剛吃完飯别跳,你又在蹦是不是?
”
薄妄不悅地道。
鹿之绫聽着耳朵裡嘈雜的音樂聲,放在被面上的手動了動。
薄妄淩厲的視線立刻捕捉到,他一手握着手機,威脅般地睨一眼她的手。
“……”
鹿之绫不動了。
“畫?
你讓太奶奶一會發給我。
”
薄妄站在那裡盯着床上的人道,“老師教你的單詞學會沒有?
是學會,不是學廢……你給我好好說話。
”
鹿之绫半躺在病床上安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他極具耐心地和電話那邊的孩子聊了一句又一句。
溫暖的燈光流淌在他的眉眼。
她在強勁的音樂中傾聽他的聲音,聽得出了神。
過了許久,薄妄挂掉電話,才摘下她耳朵裡的耳機,指腹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耳垂。
鹿之绫的耳朵得到解脫,她擡眸看向薄妄,直接問道,“你不想讓我聽到小野的聲音?
”
他不是說,像她這樣的人,過個界也沒什麼。
“是我不想還是你不敢?
”
薄妄低頭看着她,面色冷厲,黑眸極深,“如果你想,你就堂堂正正地和我說,堂堂正正地去看,薄家沒人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