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
薄妄低眸看着她唇邊的笑容,眉頭微蹙,摸着她耳朵的手停頓下來。
許久,他道,“之之,有件事你不能欺騙自己,當年的爆炸案警察查驗過DNA。
”
鹿家可能不止一個人還活着。
但,絕不可能都活着。
“……”
鹿之绫躺在他的腿上,笑容随着他的話逐漸凝固在白淨的臉,面色隐隐透出蒼白。
下一秒她道,“我知道。
”
“……”
“你讓我看了三年的心理醫生,我想我可以接受住所有的真相。
”
鹿之绫說着從沙發上坐起來,雙手深深按進沙發坐墊裡。
蓦地,她轉頭“看”向薄妄,“薄妄,我忽然想吃海棠酥了。
”
“我去買。
”
薄妄站起身來。
“不是。
”鹿之绫抓住他的袖子,“我想吃我媽媽做的海棠酥,獨家風味的海棠酥。
”
“……”
薄妄低頭看向她,隻見她帶着淡淡笑意的眼裡分明還染着紅。
手機震起來,他接起電話,是薄峥嵘打來的電話,薄峥嵘開口即發号施令,“下午的金融座談會你陪我出席。
”
鹿之绫耳力極佳地聽到,忙朝他點了點頭,讓他去做正事。
薄峥嵘肯讓他陪同出席重要場合,也是看重他。
薄妄睨她一眼,直接拒絕,“沒空!
”
“你有什麼可忙的?
”薄峥嵘不悅地問道。
“做糕點。
”
薄妄說完就把電話挂了,一把牽起鹿之绫的手,“走,去給你做海棠酥!
”
……
茶樓暫停營業。
管家聞達帶着大量的人馬把各種各樣的原材料送到茶樓。
茶樓一下子變成糕點後廚。
鹿之绫雖然看不到,但也能猜薄妄弄了個大動靜出來。
“要不算了吧?
”
她默默挨着薄妄站立。
她媽媽是暗黑料理界的天才,因此做的美食都不是傳統的做法,全靠自己搭理。
而她和封振都已經不記得她媽媽當初做海棠酥都用過什麼奇妙的材料,隻記得個味道,這根本還原不出來。
“那就試。
”
薄妄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大工程,在那裡利落地捏着面團,将餡料一樣樣組合,再下鍋……
鹿之绫伸手摸上他的袖子,捏住小小的一截,感受他做事時袖子的扯動,像蝶翅震在她的指尖,在她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她隻是随口的一句話而已……
很快,第一輪的兩個海棠酥新鮮出爐,飄着令人食指大動的香甜。
鹿之绫摸到桌子前坐下來,拿起筷子用筷尖點了點酥脆的表皮,不吝贊美,“好香,肯定很好吃。
”
她正要夾起來嘗一下,筷子就被薄妄強勢抽走。
“怎麼了?
”
鹿之绫有些茫然。
“不用你嘗。
”
薄妄站在她身邊道。
就她的性子,吃着不對也會說對,不讓他多辛苦。
鹿之绫更莫名了,“不讓我嘗,那讓誰嘗?
”
筷子在薄妄沾着面粉的修長手指間轉得風生水起,他邊轉筷子邊轉頭,将目光投向再一次從廁所出來的封振。
“……”
年紀大了,喝那麼多茶真遭不住。
封振有些郁悶地提了提腰間的皮帶,忽然,他就撞上薄妄幽暗的眼神。
他一下子僵在原地,想跑的腿有點發軟。
一盤又一盤的海棠酥緊鑼密鼓地被制作出來,封振一臉麻木地坐在餐桌前,挨個咬過去,咬得生無可戀。
“……”
鹿之绫有心想解脫他,想跟着嘗兩口,奈何薄妄還派了個姜浮生在旁邊盯着自己。
她一動,姜浮生就警覺地抓住她的手。
一年過去,她和姜浮生已經變成好友,隻是關鍵時刻,姜浮生還是選擇聽薄妄的。
沒别的理由,她怕薄妄。
“你看看你,吃兩口糕點而已,又撐不着,就當是下午茶了。
”
胖乎乎的聞達站在一旁幫忙切菜,見封振一臉苦相忍不住吐槽。
“你家下午茶是逮着兩斤普洱茶喝,吃完苦瓜味的海棠酥再吃大蒜味的?
”
封振氣不打一處來。
是撐不着,但這事是人幹的?
他狠狠一口咬下海棠酥,恨恨地瞪向忙碌的薄妄。
薄妄肯定是故意的!
就是看他聽了三少爺的話,便覺得他對小姐沒那麼死忠,報複他!
天地良心,他對小姐真的是一片忠心!
他也是為小姐好!
“你瞪什麼瞪,我們家大少爺是你能瞪的?
”
聞達擦擦臉上的汗斥道。
他雖說是薄家的管家,但經過薄妄的攻略,現在基本上算是薄妄的人。
平時薄妄不在,聞達就觀察家裡的大事小情彙報,不讓鹿之绫在薄家出一點問題。
他當然向着薄妄。
“我怎麼就不能瞪了?
”
封振氣得不行,“你少在這拿着雞毛當令箭,我在鹿家做管家的時候你還在學端茶倒水呢!
”
“喲喲喲,好了不起哦,做管家這麼厲害,連個海棠酥都不知道怎麼做的。
”
聞達流着汗陰陽怪氣。
“比你強點,這麼胖也不知道薄家圖什麼聘用你,圖你肥肉多,過得了荒年?
”
封振不甘示弱。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茶樓的房頂都快給掀翻了。
“……”
兩個都是年長的長輩,鹿之绫也不好說他們,隻能默默撫額。
頭大啊。
這一個退任管家和一個現任管家見面就吵,真就是同行如敵?
姜浮生低下頭,在她耳邊道,“之绫,你說等你和大少爺結婚的時候,他們倆會不會為了怎麼布置婚禮場地而打起來?
”
“不可能!
”
兩位管家異口同聲。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薄妄哪哪都不怎麼樣,就是聽我們小姐話,怎麼布置婚禮當然是我來弄。
”
封振說着還又吃一口海棠酥,然後把盤子一推,“這個也不是。
”
“笑話!
”
聞達臉色都變了,“我們薄家的長子長孫結婚,婚禮統籌自然有我這個管家來主管,還有,注意你說話,叫你們家小姐就是小姐,叫我們家大少爺就直呼名字。
”
“我認識薄妄的時候,他還跟我睡一個屋呢,我怎麼不能叫?
”
封振挑釁回去,“婚禮必須我來搞。
”
“就輪不上你搞!
”
“那更輪不上你搞!
”
“砰!
”
一盤海棠酥用力地拍到桌面上。
薄妄走過來,拿起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按向鹿之绫被吵疼的耳朵,替她揉了揉,一雙眼幽幽地看向兩個老男人,薄唇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們想不想嘗嘗啞藥?
我有渠道能弄到。
”
“……”
聞達低下頭奮力切菜。
封振低下頭炫海棠酥。
要死了,折耳根味的海棠酥都能做出來……
薄妄低頭看向鹿之绫,“怎麼樣?
耳朵疼不疼?
”
她聽覺比普通人靈敏,這一通吵煩死了。
鹿之绫微笑着搖頭,“不疼。
”
茶樓關起門來隻有他們自己人,吵吵鬧鬧也是煙火氣。
她希望,以後有更多的人在她耳邊嬉笑鬥嘴,比如她的哥哥們,比如她爺爺訓爸爸和幾個伯伯,比如爺爺又被奶奶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