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不是在駕校,你開得跟烏龜一樣,遇到問題怎麼靈活應對?
”薄妄冷冷地道。
他從她買車那天開始忍到現在了。
要不是頂着米叔的身份不好開口,他早把她噴成篩子了。
開個車比人走路都慢,這種開法要是遇到點什麼事,她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
還罵她。
鹿之绫有點想踹他下車,想想還是忍住,就在他不停的叨叨叨中開車。
聽着聽着,她漸漸變化了開車的思路,開始人生中的第一次超車。
她打好轉向燈,踩緊油門。
超過去的一瞬,緊張,但很爽。
鹿之绫剛要高興,就聽薄妄不鹹不淡地贊賞她一句。
“有進步啊,鹿烏龜。
”
“……”
鹿之绫被激到,開車更大膽了些,不再是慢吞吞。
薄妄單手靠在車窗,指尖抵了抵額角,看着她明顯變化的開車思路,目光松弛下來,放心不少。
他不可能天天在她的車上,她必須學會靈活開車。
越開越順後,鹿之绫才發現她開得完全沒目的地,不禁問道,“坐飛機累,我先送你去度假村?
”
“先逛逛。
”
薄妄看着前面道。
“去我們公司?
”鹿之绫問。
“江南。
”
他道。
這兩個字被他含在唇齒間磁性、低沉,在寂靜的小車裡别有一種味道。
鹿之绫甚至聽得出了下神才反應過來他要逛逛江南。
“沒逛過江南麼?
”
她握着方向盤問道。
“沒有。
”
“……”
逛江南,江南的特色要麼園林要麼古鎮。
鹿之绫看着前面的路想來想去,最後把薄妄帶去上次她和米叔、季丫去的古鎮。
這個地方她熟一些。
非年非節,古鎮裡沒那麼熱鬧,遊客零零散散,到處打卡拍照。
青瓦白牆,小橋流水,有着年代感的磚石,長得寫滿故事的走廊,都是江南的風情。
鹿之绫領着薄妄往裡逛。
李明淮帶人遠遠地跟在後面。
“這個古鎮現在商業化氣息很重,但還是值得一看,要坐船嗎?
”
鹿之绫走到水邊問道。
很多人說到了江南,不坐一次烏篷船就不算真正來過江南。
薄妄站在她身邊,單手拎着脫下來的風衣看腳下碧綠的水,聽到她的話颌首。
鹿之绫包下一整條船。
船悠悠地搖在水面上,船夫揚唱着吳語調子,兩岸清風晃過樹梢,葉子簌簌地往下掉,飄到水面上。
鹿之绫坐在船艙的一側,薄妄坐在她對面。
他往後随意地靠在欄杆上,側目望向遠處,眸色深邃,風掠過他的短發,震得身上的襯衫都有點浮動。
很奇怪,他和江南完全不搭,但此刻又好像完全融進了這個環境。
這種感覺很微妙。
“這就是你死活都要回來的江南。
”
鹿之绫聽他忽然道。
她轉頭看向外面,船夫擋去了一些朦胧山水,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薄妄這一句話隻是一聲感慨,并非要聽她講些什麼。
她沒說話,薄妄的視線卻朝她投過來,“還不錯。
”
“……”
說人話了。
鹿之绫淡淡一笑。
船尾蕩起漣漪。
船身微搖,攬進清風絲絲縷縷。
半晌,鹿之绫拉過旁邊放零食的小桌,看向他,“吃點東西嗎?
”
薄妄坐直起來,小桌上放着幾個碟子,裡邊水果糕點炒貨什麼都有。
他把口罩往下拉,抓了一把花生在手裡,一顆顆捏過去,将花生衣剝去,扔進嘴裡吃起來。
花生炒得很香。
鹿之绫拿起一塊綠豆糕吃着,看向船外的風景。
“你們把西葉州的項目放棄了?
”
薄妄捏着花生随意地問道。
見他談起公事,鹿之绫收回視線,認真地點頭,“我們這幾個月和鐘家打的交道最多,鐘沛那個人面上看着沒什麼,但其實性子暴戾,又在高位呆得太久,最不能忍受挫折的就是他,我擔心把他狗急跳牆。
”
“你怕他對你們下手?
”
薄妄看着她道。
“有一點,所以給他緩口氣,後面接着來。
”
鹿之绫放下拿着綠豆糕的手,道,“說起來,你挑的這個時候過來江南巡視,并不是個好時機,因為對鐘家來說就像個挑釁。
”
鐘沛本來就在氣頭上,薄妄還來江南看地盤,恐怕氣得人拿降壓藥當飯吃。
薄妄不屑一顧地勾唇,“狗站在路中間,我就不敢走了?
”
一如既往的張狂。
鹿之绫被逗笑,也是,哪有他薄妄不敢的。
她這一笑,船裡的氣氛忽然和諧、輕松許多。
薄妄咬着嘴裡的花生,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她頭上戴的是他送的紅豆桃木簪子,溫柔滲透進每一根烏發。
“不過你一來,恐怕鐘沛的怒火被你激得全沖你過去了,希望他不會腦子一熱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來。
”
鹿之绫還在想正事。
“他敢動手我就敢讓鐘家在江南消失。
”
薄妄冷笑一聲。
她以為,他為什麼挑這個時候來江南巡查?
他就是來給她擋刀的,要是鐘沛敢下手,下意識也會找他這個最大的。
“反正你在江南這幾天要注意安全。
”
鹿之绫說完,又咬了一口綠豆糕。
蓦地,一個不經意的思緒沖進她的腦海。
自從阮蜜決心要離婚後,裴默失魂落魄,經常去她們公司樓下逮人,想要挽回妻子,一遍遍的死纏爛打,送花、道歉甚至連下跪都用上了,怎麼突然就想通離婚了。
而是偏偏挑的是今天?
還是說,裴默聽到什麼風聲,或者是又參與什麼陰謀,怕連累阮蜜,就把阮蜜先接走?
意識到這一點,鹿之绫沒心思再吃下去,她看向面前英俊的男人,正色道,“你要來江南的具體行程是不是很多人知道?
”
“你們鹿家定的行程表,你不知道麼?
”
當然,是他要求阮蜜定的。
他不給對方自己的行程,對方萬一要發洩怒火,找不到他怎麼辦。
薄妄清脆地捏破手中的花生殼,慵懶地道,“今天閑逛,明天開始,我會去看看江南的各大項目。
”
“……”
鹿之绫看着他滿是無所謂的眉目,心下緊了緊,她轉頭看向船夫,道,“您好,麻煩靠邊,我們要下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