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麼?
”
薄峥嵘目光猙獰地盯着照片中的人,“我現在要權勢有權勢,要女人有女人,要兒女有兒女,我什麼都不缺!
我痛快得很!
”
整個書房裡來回蕩着他的聲音。
可聲音落下後,除了寂靜還是寂靜,空虛得厲害。
薄峥嵘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前方,如同一具被抽了魂幹的骷髅。
痛快嗎?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從未痛快過。
“叩叩。
”
門被敲了兩下。
薄峥嵘的目光一沉,正襟坐好,正要開口讓人進來,就聽到聞管家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先生,大少爺說要回帝江庭了,有什麼以後再說。
”
“……”
薄峥嵘還在調整衣襟的手頓了頓,有些僵在那裡。
他想同自己的兒子和解,化走隔閡,但似乎再也不可能回到這孩子小時候了。
……
夜裡,帝江庭,頂樓。
鹿之绫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靠在門口,看薄妄在那裡一遍一遍地洗手,洗得皮膚都有些泛白了。
“你是戴着手套洗的。
”
鹿之绫忍不住提醒他。
“随便洗洗。
”
說着,薄妄又把手洗了一遍,一雙性感修長的手沾着水珠滴滴嗒嗒往下掉。
鹿之绫把紙巾遞給他,薄妄接過來擦拭手指,她睨向他,“薄妄,我今天對你的認識又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
薄妄擦手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她,見她眼底透出幾許崇拜,頓時揚了揚唇。
“兩個小孩呢?
”
薄妄往外睨一眼。
“在房間裡玩遊戲。
”鹿之绫道。
“哦。
”
薄妄從口袋裡拿出佛珠手串,慢條斯理地戴到手上,下一刻,他就朝她撲過來,從腋下一把舉起她按到門上,仰起臉就吻了過去。
“……”
鹿之绫驚得睜大眼,“别,唔……”
聲音盡數被他吞了回去。
他的吻如同他的行動一樣迅猛,鹿之绫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就已經融化在他的氣息間。
一吻結束,鹿之绫抱住他的脖子,臉上微微發熱,“怎麼突然親我?
”
薄妄緊摟着她的腰,把她舉高,帶着濕氣的臉在她心口蹭了蹭,“少用這種眼神看我。
”
“我眼神怎麼了?
”
鹿之绫迷惘。
“找我睡覺的眼神。
”
“……”
什麼叫找他睡覺的眼神!
鹿之绫黑線,拍拍他的肩膀,“我沒有,放我下來。
”
“給你看個東西。
”
薄妄就着這個姿勢抱着她往房間裡走。
一進房間,兩人趴在柔軟舒服的被面上,薄妄把一個絨面的正紅色盒子放到她面前。
“這是我們走的時候,爺爺送你的吧?
爺爺是不是把什麼傳家寶送給你了?
”
鹿之绫笑着邊說邊打開盒子,隻見裡邊放着一份紅色硬殼的冊子,冊子表面是兩個已經幹掉的金色毛筆字,筆走龍蛇,剛勁有力,如蛟龍飛天……
《婚書》。
薄妄趴在那裡,一手随意地搭在她的後腰上揉着,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
隻見笑容凝在她的唇邊,鹿之绫的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認真而小心地拿出婚書翻開,裡邊也是一樣完美的字迹。
是老爺子的筆迹。
鹿家有好女,誠心求娶之,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
滿滿的鄭重與真誠。
鹿之绫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心口像被什麼燙了下,她轉眸看向薄妄,“爺爺親筆寫的?
”
“嗯,他那個人一會糊塗一會清醒,我給他把褲子烘幹後,他說什麼都要寫這個。
”
薄妄從她手裡拿過冊子,翻了翻,“寫得還湊合。
”
“什麼湊合,這份心意簡直太深了。
”
鹿之绫鄭重其事地道,“婚書都是請德高望重、夫妻和美的長輩寫的,爺爺這一手書法出神入化,都可以稱之為大家了,有這份婚書抵過無數聘禮。
”
說完,鹿之绫又拿回冊子,打開來回看好幾遍。
要不是老爺子生了病,她真想和他學一學這一手書法,太絕了。
“這麼喜歡?
”薄妄勾唇,“看來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嫁給我了。
”
“……”
點在這呢?
鹿之绫默默睨他一眼,“寫這麼好的婚書,我嫁給爺爺也行……呃。
”
她的脖子被薄妄一把虛虛掐住。
薄妄低眸盯着她,眸色幽深,“嫁誰?
”
鹿之绫有些好笑地凝視着他,看着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淡下來,聲音溫柔入骨,“薄妄,其實你比誰都懂家人的意義,我相信你一定能保護好老爺子老太太。
”
老爺子寫下這份婚書的時候,一定是真心想為了自己的長孫做點什麼。
真心向來都是用真心換的。
聞言,薄妄的目光沉了沉,指腹在她的頸上輕輕摩挲,“要是我說,我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
“薄妄,我什麼都不能做,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
鹿之绫深深地凝視着他的眼,軟聲說道。
“這就夠了。
”
薄妄摸着她的脖子,側頭又要親下來,像老鼠一樣咯吱咯吱笑的聲音就傳過來。
薄妄冷着臉轉頭,就見裴顔一臉無辜、尴尬地坐在門口的輪椅上,小野從她身後冒出個腦袋,捂着小嘴巴直樂,“又親親,喔都看到勒……”
又抓到又抓到了。
爸爸一天到晚就想和媽媽貼着,越來越不搭理他,哼哼。
“……”
裴顔窘迫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小野力氣這麼大,還能把我推過來……我,我還是好好複健吧。
”
她突然就想站起來重新走路了。
“噗噗噗。
”
小野樂得不行。
鹿之绫怪嗔地瞪小野一眼,小野吐小舌頭,薄妄冷着臉看他兩眼,回頭看身旁的人,“我再加筆投資,把幼學班變成寄宿班。
”
這樣,小東西就不用回來了。
省心。
“……”
那可不行,她還想和兒子多相處相處。
鹿之绫把婚書收起來放好,“好了,各哄各的,早點睡吧。
”
“……”
薄妄的臉有些黑。
人為什麼要生孩子?
……
這天之後,江北風平浪靜了近一個月,就像清江的江面平靜得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丁玉君外出也好,在家也罷,都沒有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