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閉緊起來,隔絕外面漸漸活躍起來的氣氛,捕夢網靜止在上方。
鹿之绫坐在落地鏡前的椅子上,微笑着凝視眼前的男人,美得不似真人。
薄妄邁開僵硬的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擡起鮮血淋漓的手想去摸她的臉。
“……”
鹿之绫的笑容凝住。
薄妄也察覺到,又換另一隻手去撫她,指尖停在她的眼下,溫度告訴他她是真的。
“啪。
”
捧花自他手中掉落,輕輕砸在地闆上。
“你的手怎麼回……”
她擡頭擔憂地看向他,話還沒說完就停住。
薄妄站在那裡,低頭紅着一雙眼睛盯着她,眼神是絕望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
下一秒,他像是突然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不支地蹲下來埋首在她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整個肩膀都在顫動,如同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到最後,他的膝蓋完全及地,已經再支撐不了他的重量。
他手上的血還是染上她潔白的婚紗。
似開出玫瑰,妩媚而不血腥。
外面直升機的動靜停了。
鹿之绫低眸看着懷裡的男人,印象中,他的每一次眼淚都是為她而落。
她把手埋進他的發間,輕輕揉了揉,然後動作輕柔地擡起他的臉。
看着滿是淚痕的一張俊龐,鹿之绫的眸光閃了閃,輕聲道,“薄妄,别怕,我回來嫁你了。
”
是最堅定的溫柔。
“……”
薄妄仰頭看着她,眼淚掉得更兇,哭着哭着他又笑起來,悲恸得讓人心疼。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手心,喑啞地開口,“鹿之绫,老子還沒和你過夠。
”
“我知道。
”
她輕笑。
“老子要看到你牙都掉光的樣子。
”
“好。
”
她應允。
“老子要聽你叫我十萬遍哥哥!
”
怎麼辦。
他哭着兇人的樣子還是很性感。
“好。
”
她無限應允,清澈的眸完全寵溺地凝視着他,“那現在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化妝做頭發嗎?
馬上就是出門的吉時了吧。
”
“出什麼門?
”
薄妄仰着臉睨她。
鹿之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接親完不就要去江北嗎?
我看之前薄媛的婚禮就是這樣的。
”
“出個鬼,老子沒力氣陪你出了,明天再說。
”
薄妄擡手抹了把臉道。
鹿之绫微微吃驚,整個婚禮的策劃她都沒有參與,因此除了知道這個點在鹿家待嫁,别的流程什麼都不知道。
聽這意思他壓根就沒打算接上人就走,而是要陪她在鹿家呆上一天。
這……算半入贅嗎?
不等她細想,薄妄又開始扯她婚紗,“把婚紗脫了,我看看你的傷。
”
“……”
鹿之绫被他的荒唐吓到,壓着聲音道,“别,薄妄,這婚紗挺難穿的……”
“我給你穿!
”
這婚紗他都摸無數遍了,比她知道該怎麼穿。
薄妄猛地起身吻住她的唇,強勢地碾過那抹花瓣般潋滟的唇,從自下而上變為自上而下,一手從她腋下穿過,一手隔着婚紗撈起她的腿彎,恢複力氣的他輕輕松松地将人抱起來。
鹿之绫被他的舉動吓到,“賓客們還候在外面呢。
”
“我現在隻想看看你。
”
薄妄低頭看着她,瞳眸深得溺人,“别說賓客,就是總統來了,他也得給我候着。
”
說着,他再次覆上她的唇,輕輕咬了咬,滑入唇齒的香膩将他勾得神志全無,他一腳将椅子踢到門口堵着,抱着她轉身上樓。
……
知道新娘子回歸了,外面一直沉悶的氣氛終于有了喜事的感覺。
李明淮和活死人們把紅包全都發給小朋友。
有小朋友跑到小野面前和他交朋友,小野心不在焉地同對方問好,然後轉頭尋找,沒有找到季可愛的身影很是失望。
時間咻咻咻過去。
“怎麼還不出來?
新娘子要化妝的呀。
”
阮蜜有些焦急。
“新娘接得這麼險象還生,大少爺和之绫肯定有好多話講。
”
姜浮生睜着一雙單純的大眼睛說道。
一群人中,鹿景煥是最先反應過來點什麼的,直接上前,不顧形象地把耳朵貼到門上。
鹿景凡也跟着附耳去聽,“什麼都聽不到啊,兩人在說什麼呢。
”
鹿景煥的臉綠了綠,聽不到才糟糕!
恐怕兩人早就上樓了!
靠。
薄妄這個狗膽子!
不對,他就是有這膽子也得有這時間啊!
他轉頭瞪向李明淮,“出門的吉時定了沒有?
”
“定了。
”李明淮看一眼時間道,“明天的這個時候。
”
“……”
誰家新娘出門還等一天,還是帶着新郎等一天的?
放眼整個K國也沒這習俗的。
喜氣洋洋的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默默看向鹿家人。
連不通人情世故的鹿景晔聽出點不對勁,“薄妄這算是……入贅嗎?
”
所有的目光又齊刷刷掃向薄家老爺子、老太太。
丁玉君端正身子,笑容滿面地掃向所有人,“隻要他們小孩高興,薄妄改姓鹿都行,你說呢,老頭子?
”
她算是看開了。
她現在隻想看到小輩們一個個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别的條條框框能帶多少進墳墓,有什麼可在乎。
“玉君高興我就高興。
”
薄清林樂呵呵地牽着她的手。
“……”
大氣!
鹿之绫這是完全入了老爺子老太太的眼啊。
“……”
鹿家幾人彼此相視一眼,老太太如此大氣,他們現在水泥封門是不是就顯小氣了?
鹿景瀾清了清嗓子,看向身旁的妻子道,“你去敲下門,告訴小七造型師都到了。
”
尤靜正要去,鹿景煥忙不疊地擋到門口,一本正經地道,“急什麼,反正都要呆一天呢,讓他們兩個說點情話吧,我們先去前面,走走走。
”
“……”
一群人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水泥封門不是他的主意嗎,怎麼突然就成通情達理大舅哥了?
鹿景瀾正奇怪,視線落在深愛的妻子身上,忽然明白了什麼,面上微微發熱,輕咳兩聲道,“對,不是說有人搭救了小七嗎,我們去前面好好謝謝。
”
小七啊小七,你也太慣着薄妄了。
……
鹿之绫确實慣着薄妄,除了一開始象征性的推拒兩聲,後面她完全沒有阻止。
婚紗鋪滿地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