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并不想在這種情形上同您見面。
”
鹿之绫穿着一身潮濕的衣物,手上的血迹已經幹了。
“别再讓我見到你。
”
薄峥嵘冷冷地開口。
鹿之绫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沒有多想轉頭就走,直接離開醫院。
……
鹿之绫開着車回到鹿家,冒着雨一頭紮進倉庫,從架子上找到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取出裡邊的佛珠手串。
極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盒子一打開,一股幽幽的香氣散發出來,讓她有些淩亂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她蓋上盒子,轉身又沖了出去。
鹿之绫把車開回醫院,這一回,薄峥嵘直接命人堵住醫院大門,連大門都不讓她進了。
一群保镖撐着傘站在雨夜裡,如同一塊堅不破的盾牌,十分威嚴。
鹿之绫把車頭對準醫院大門,看着眼前的一面面黑傘,呼吸沉了沉,下一秒,她按下雙跳燈。
車燈立刻閃動起來,照着前面的瓢潑大雨,也照得保镖們的衣服一明一暗。
“叩叩。
”
她的車窗被敲響。
鹿之绫按下車窗,一個薄妄安排給她的保镖撐着傘彎腰站在她的車外,“鹿小姐,怎麼了?
”
鹿之绫轉眸看向他,泛紅的眼睛裡布着幾根血絲,她聲音輕卻堅定,“請戴上面具陪我沖進去。
”
“面、面具?
”
保镖愣住。
“活死人,你們救過我,現在我又需要你們了。
”鹿之绫有些苦澀地笑笑。
“……”
保镖的眼睛陡然睜大。
卧槽,她怎麼知道的?
他們一開始是作為米叔找的遊蕩在鹿家外面的人,後來又是作為薄家派出保護合作方的保镖,從頭到尾,鹿之绫都沒怎麼和他們說上話,怎麼就知道他們是活死人了。
“可以嗎?
”鹿之绫又問一句。
“……”
那必須可以啊。
嫂子說話他們活死人還能不聽?
十分鐘後。
大雨傾盆,地上濺出無數的小水坑,醫院燈火通明。
薄家保镖們嚴陣以待,磕睡都不敢打一個,忽然夜色中湧過一群白色的身影。
肆虐的雨水中,他們穿着透明的雨衣,雨帽帽沿壓低,底下是一張張慘白的白色面具,就這麼氣勢洶洶地朝醫院大門逼近過來,如同一群行走在夜裡的鬼魅。
不需動手,就足以叫人雙腿發軟。
“……”
保镖們互相看看,都不禁提起一口氣。
活死人……
為首的活死人撐開雨傘,接車上的鹿之绫下來,恭敬地陪着她走進大門。
“嫂子要見妄哥,讓開。
”
撐傘的活死人在雨中冷冷地開口,“都是一家人,我們不想見血。
”
保镖們自然也不想和活死人起沖突,隻能道,“可是薄先生吩咐……”
“我們活死人隻聽妄哥和嫂子的,讓路。
”
活死人冷淡地打斷他的話。
“兄弟,别讓我們難做啊……”
保镖們一臉無奈。
鹿之绫站在雨傘下捏着盒子,輕聲道,“我不為難你們,我也不會進ICU,我就去找秦醫生送個東西,行嗎?
”
“……”
保镖們猶豫。
到底,鹿之绫還是進了醫院。
她找到秦醫生,把手中的木盒打開,将佛珠手串遞過去,“秦醫生,您幫忙仔細消個毒,做好處理,然後送進去放到薄妄手邊,行嗎?
”
“大少奶……不是,鹿小姐,薄先生有吩咐,我們都不能給你行方便。
”
秦醫生有些為難地道。
“人在生死一線的時候,除了靠救護的力量,還要靠求生的意志。
”
鹿之绫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您讓我試試。
”
她現在能做的隻有這些。
秦醫生看着手裡的手串皺眉,他以前是見薄妄一直戴這個手串,或許可以試一試。
“好,那我拿進去。
”
想了想,秦醫生點頭,拿着手串離開。
見秦醫生應允下來,鹿之绫頓時松一口氣,她轉身靠到牆上,勉強站穩自己。
她看着眼前白色的牆壁,心髒跳得很亂。
她已經目送着很多很多人離開了。
薄妄,别離開她。
她受不了。
“我還以為你聽進去了,沒想到你冥頑不靈。
”
薄峥嵘握着咖啡杯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惱意,“仗着活死人給你撐腰,你就在我面前橫起來了?
”
還敢強闖醫院。
“我現在沒力氣和您說這些。
”
鹿之绫連聊天的力氣都沒有,她轉身便要走,走出兩步,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薄峥嵘,“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同您說一下。
”
“……”
薄峥嵘沉着臉看她。
“我和薄妄複合了。
”
鹿之绫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然後離開。
不是征求意見,而是通知。
“……”
薄峥嵘的臉色更差了,但也沒追上去,現在薄妄能不能醒來才是最關鍵的事情。
秦醫生穿上無菌服,拿着處理好的佛珠手串走進ICU病區。
開着燈的病房裡各種儀器環繞,生命指征時高時低,男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機,雙眼緊阖,面容慘白。
江南的這場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
秦醫生站在病床前看着儀器的數字輕歎一口氣,這指征還是太跳來跳去。
要是薄妄熬不過這一關,薄氏财團的格局就有大動蕩了。
也不知道薄峥嵘會不會遷怒于他。
給大财團做事就是心累。
好一會兒,秦醫生将手中的佛珠手串放到薄妄的掌心下方。
他的手背上埋着軟針,青筋突出明顯。
“大少爺,這是鹿之绫鹿小姐讓我給你的,是一串佛珠。
”
秦醫生俯下身,對着病床上的人輕聲說道,說話間呼出的氣在透明面罩上形成一層薄薄的霧,“大家都很擔心你,你一定要醒過來,薄家上下都等着你呢。
”
“……”
床上的男人一動不動,仍是陷在深層的昏迷中。
秦醫生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各種儀器,看着忽高忽低的各項指征,沒有注意到擱在被子上修長而蒼白的手忽然動了動。
那手指像是要去握下方的佛珠,指尖微微動了動,卻沒有握緊的能力。
秦醫生檢查了一下刀口的情況,擡起腳出去。
等過去兩個小時,秦醫生再度進病房查看情況的時候,就發現屏幕上的指征正漸漸趨向平穩,不再亂蹿。
他吃驚地看向病床上昏迷的男人,而後松了長長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