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勁不可能派出各路的妖魔鬼怪來折磨他。
他僵硬地放下雙手,從地上站起來,朝指揮官道,“抱歉,我還有些心理障礙,沒恢複過來。
”
“沒事沒事,你要不稍微休息會?
”
指揮官知曉他在裡邊受了不少折磨。
鹿景晔擡眼往前看,忽然見指揮官身後還站着好些個人,頓時吓得往後一退,背靠着大樹,雙肩因恐懼而顫抖。
見狀,指揮官連忙往後打了個手勢,衆人立刻隐起來。
“……”
鹿景晔這才能正常呼吸,他已經不習慣面對那麼多的生人。
除了鹿家人和薄妄,還有被弟弟們委托的兩個警員,剩下的他根本辨别不了是好是壞。
他這個樣子……很奇葩吧。
鹿景晔轉眸看向鹿之绫。
鹿之绫站在那裡,正心疼地注視着他,見他看過來,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上前抱住他,低聲道,“三哥沒事了,以後都沒事了。
”
面對她的擁抱,鹿景晔下意識又想躲,頓了頓才逼迫自己站住,僵硬地接受她。
擁抱别的哥哥,鹿之绫都是投進他們的懷抱,隻有鹿景晔,她能輕輕松松地圈住他……
察覺他的僵硬,鹿之绫很快松開手來,轉身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一件外套蓋到鹿景晔的肩上,又拿出毯子疊上好幾層,疊得厚厚的放在旁邊的石頭上。
“三哥,你坐會,我拿水給你。
”
鹿之绫照顧着他,擰開一瓶水遞給他。
“嗯。
”
鹿景晔深深地看着眼前已然長大的妹妹,披着衣服在毯子上坐下來,伸手接過水,不顧磨破的掌心仰頭大口大口喝起來。
為了控制他,周勁這些年沒有讓他喝痛快一次水,吃飽過一次飯。
指揮官發覺自己近不了鹿景晔的身,便瘋狂給鹿之绫使眼色,讓她去問話。
鹿之绫轉頭望一眼基地的方向,發現薄妄和五哥、六哥還沒出來。
“三哥慢點。
”
鹿之绫在鹿景晔身邊蹲下來,從背包裡拿出一個超大的保溫瓶,從裡邊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蔬菜稀粥,“喝點粥,三哥。
”
“好。
”
鹿景晔感動地看向她,“背這麼多東西很累吧?
”
“人家來之前都不知道你還活着,你猜她這一整包東西是給誰準備的?
”
鹿信雄從一旁走過來,用最粗犷的聲線紮最疼的心髒,伸手輕輕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樣的,景晔,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活下來。
”
“……”
鹿景晔哪裡還有心情和鹿信雄叙舊,端着手裡的碗默默看一眼放在地上大得離譜的背包,“哦,給薄妄準備的。
”
背得多重多累啊,肩膀肯定都勒紅了。
鹿之绫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一邊關上保溫瓶一邊道,“三哥見到薄妄了?
他和五哥六哥怎麼還不出來?
是要去做什麼事嗎?
”
聞言,鹿景晔的身軀更加僵硬,動作機械地舀起一勺粥往嘴裡送,“他們……”
“薄妄是不是把周勁活逮了?
”
鹿信雄想得更加理想化。
“哦,周勁在基地下面埋了大量的炸藥,要是控制不住他要的局面,他就選擇同歸于盡。
”
鹿景晔說道,“他們想去破壞掉裡邊的引爆設施。
”
“那不是很危險?
我也去。
”
鹿信雄立刻站起來,還沒邁出腳,就見背鹿景晔回來的那個警員敲敲繞到鹿之绫的身後,一記手刀劈下去。
鹿之绫沒有任何防備,軟綿綿地倒下來。
鹿景晔伸出腿,任由她歪倒靠在自己的腿上,眼底深紅。
“你幹什麼?
”
指揮官驚得站起來。
那警員站直了身體,“報告!
是鹿家兄弟拜托我這麼做的,我很佩服他們的為人,願意為此承擔一切責任。
”
鹿家的兄長們隻是想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他認為沒問題。
所有人看向鹿景晔,鹿景晔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宣布他們的決定。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鹿景晔又道,“我試圖找過了,找不到引爆系統在哪裡,也許是周勁做得隐蔽,也許是根本沒用這麼高科技的,隻需要按個什麼開關,或是點把火就行。
”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既不能往裡冒進,也不能頭鐵地去排爆。
頻道裡傳來鹿景瀾冷靜的聲音,“指揮官,撤離吧,無謂更多的犧牲。
”
撤出栖雪山,從外圍拉上龐大的警戒線,準備一個小時後的空中火力,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
一場奇襲被迫暫停,現在又要面臨選擇撤離的選項。
指揮官蹲在地上,拳頭握了又握,思考再三,結合基地裡殺手衆多的情況,道,“再讓我試試,準備擴音,向基地喊話,隻要周勁願意投降,釋放人質,就不用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
“是!
”
下屬應聲,開始準備起來。
鹿信雄擰眉,看着他們忙碌,心焦地恨不得沖進基地。
蓦地,他借着林子裡的幽光左右看了看,神情大駭,“薄先生和他帶的人呢?
”
“……”
衆人連忙四下尋找,之前天色漆黑,他們的視野就近處幾個人,看不出更多,也就沒發現少人。
到這會他們才發現,好像從接近基地開始,就一直沒見到薄峥嵘,連他帶來的人都沒見過。
……
山裡埋着的炸藥将基地與外面隔絕成兩個世界。
通往基地的路仿佛是一條陰暗的黃泉路,沒有赴死的心根本不敢踏進。
龐大的基地像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立在山谷裡,等待一場太陽消融,可惜,基地裡接觸不到多少陽光。
“老闆,鹿景晔……順着外機平台跑了,已經離開基地。
”
殺手捧着繩子有些慌張地報告。
本來空曠到不可思議的議事廳裡現在密密麻麻站滿了殺手,一圈一圈圍着,一層一層包向中間不大的一塊空地。
空地上擺着一張黑色的椅子。
被俘的薄妄就坐在上面,雙手被反綁在椅子後面,一條褲腿被鮮血浸得半濕,鮮血一滴一滴沿着褲邊落下來。
薄妄垂下頭,本來英俊的面容越發青白難看,血迹斑斑,已經分不清是殺手的,還是自己的。
周勁站在一旁,聽着手下的報告靜默兩秒。
随後,他誇張地大笑起來,笑得遠處的牆壁都回蕩他的聲響,“外機平台,外機平台……絕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