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松開阮蜜的手慢慢站起來,不解地看向裴展,“裴大哥,怎麼了?
”
裴展一隻手緊緊握住手槍,眼睛逐漸泛紅,忽然自嘲地笑起來,“我來之前已經把你轉移走了,薄妄他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你,你是故意讓自己變成人質的……”
鹿之绫怔了下就明白過來他看的是她,話卻是對白佳說的。
她轉頭往下望去,白佳被綁着雙手站在一堆的槍口下對上她的視線,不知道是因為裴展的話,還是因看到她,面頰更加蒼白,淚水肆意而落。
“堂嬸,真的是你。
”
鹿之绫敢認了,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沒死……”
怎麼會這樣?
她沒死怎麼不找自己?
她怎麼會變成裴展的老婆,還和裴展有了女兒?
那那個時候,鐘家要對付薄妄和她,阮蜜說裴家大嫂通風報信,當時白佳要護的就不是阮蜜,而是她?
白佳一直在暗中保護着她。
聽到這一聲,薄妄目色一沉。
堂嬸?
堂叔?
夫妻?
薄妄看向白佳身後的鹿信雄,忽然想起鹿信雄信誓旦旦地說裴家和鹿家的案子沒關系,原來是白佳深入查過。
鹿家人為查清真相是瘋了麼,把老婆拱手讓人?
白佳站在那裡,眼淚不住地落下,目光卻是溫和,“小七,對不起啊,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你重逢,你别害怕,堂嬸在這裡。
”
還是對十幾歲鹿之绫的關照口吻。
如此熟悉。
鹿之绫聽着,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眼前浮現出那二十三座墓碑,死去的親人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她完全恍惚了……
她的唇微微張了張,嘗到一抹鹹鹹的味道。
她的淚流得無聲無息。
“裴展,你快把小七放了,别讓她經曆這些。
”
白佳有些焦急地道。
裴展一把将鹿之绫拉到身前,将槍口死死抵着她的腦袋,雙眼痛苦地看向底下的妻子,“我沒有要傷害之绫,我隻是要薄妄跟我上一條船而已,你就迫不及待來救她,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
”
“那你又是為什麼做到這一步?
”
白佳不解地問出來。
抓着白佳的那隻手緩緩放開。
白佳垂下手,她的手根本沒有被綁住,果然隻是做戲。
薄妄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掃過周圍的槍口,計算着奪槍射擊的失誤率。
裴展忽然看向他,“薄妄,你最好别亂來,别逼我!
”
薄妄的面色陰沉,鹿之绫朝他看去,目光溫柔鎮定,似一縷微風穩住了他。
“我給你做人質,你慢慢聊。
”
薄妄揚聲道。
“不可能!
”
裴展怎麼放過更好掌控的鹿之绫,而去換薄妄上來,“你現在把合約簽了,相安無事。
”
“裴展!
”
白佳有些激動地看向他。
“白佳,我讓他們就這麼走了我活不了,你明白嗎?
”
裴展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繼續,“我也不想這樣……”
見他鐵了心要這樣,白佳忽然轉身,搶過毀容男人手中的槍就頂上自己的頭。
男人和裴展同時震驚地看向她。
鹿之绫驚呆地看過去,“堂嬸不要——”
白佳流着淚,眼神卻是決絕的義無反顧,“裴展,我和你說過,我剛嫁進鹿家的時候,是小七牽着我的手帶我熟悉鹿家,熟悉鹿家的每個人,帶我融進這個大家庭……我很喜歡她,你今天敢碰她一下,我就死給你看。
”
“不要!
”
鹿之绫看着白佳豁出去的樣子心都在顫動。
“那我呢?
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
裴展沒想到白佳這麼多年還是把鹿家人放在第一位,心髒跟被生生撕扯開來一般,痛得血肉模糊。
“你隻要讓小七和他男朋友走,我還願意和你回去好好過日子。
”
白佳輕聲道。
薄妄看向她身後的鹿信雄,鹿信雄站在那裡像個路人甲一般,不争不搶,毀容後的眼裡血絲猙獰。
“我回不去了,我要是就這麼放他們走,阮樹州也不會放過我!
”
裴展有些激動地道。
他沒退路了!
他必須拉薄家一起上船,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走通的路。
“那你為什麼要和阮樹州同流合污?
”
白佳大聲問出來,完全不明白他的想法,“裴家不夠大麼,你賺的不夠麼?
你為什麼要和他一起做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
”
裴展沒法将原因說出于口,隻能沉默。
他轉過視線,正要繼續逼薄妄簽合約,一個聲音就冷笑着傳出來——
“那還不是因為你啊,裴太太,你都不知道你的先生到底有多愛你吧?
”
衆人轉頭,就見二樓另一側的平台後一扇門緩緩打開,阮樹州從門後慢慢走出來,在襯衫外還套了防彈衣,身後跟着幾個執槍的手下。
阮樹州一直在盯着裴展的這場綁架。
他走到有些鐵鏽的欄杆前,低眸看着這群人,笑着道,“不錯,該來的都來了,裴展,你做得不錯。
”
阮蜜的臉色很難看,她一直知道他父親重男輕女、貪得無厭,但她怎麼都沒想到阮樹州内裡已經髒到這種程度。
“阮樹州!
”
裴展見到阮樹州頓時有些崩潰,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出來,“你想幹什麼?
”
“裴展,我是替你抱不平啊,你為留住你的太太才趟我的渾水,她不理解你也就算了,居然還不顧你的死活去幫鹿家……”
阮樹州嘲諷地笑起來。
“你閉嘴!
”
裴展激動地吼出來,眼睛瞪得幾乎突出來,掉轉槍口對準他就要開槍。
薄妄站在底下,一直找着機會,見狀,他毫不猶豫奪過一把槍對準裴展就射擊過去。
“不要……”
白佳驚慌地睜大眼。
鹿信雄看向她眼中的緊張,沉默。
“砰——”
裴展肩膀中彈,人一下子低下身來,鹿之绫想都不想地搶過他手裡的槍,踩着一地的狼藉退到旁邊,雙手握槍對準他。
“……”
裴展捂着鮮血直流的肩膀,眼睛猩紅地看向她。
裴展帶的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場上的局勢已經瞬息萬變,他們激動地朝薄妄撲過去,薄妄反手就将一個人甩到地上,擡腳踩住對方的腦袋,眼底滿是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