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棠跪在那裡看着她,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為薄妄付出這麼多。
可她把他的罪名定了,他這麼一說,就顯得在他拈酸吃醋一樣。
他頓了頓,終于想到一個好的說法,“是大哥讓你這麼做的嗎?
故意栽贓我?
”
薄峥嵘和丁玉君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鹿之绫。
丁玉君是最糾結的,她和鹿之绫天天相處,自然知道這孩子是個什麼品性,但薄棠也是她親眼看着長大的,也是一向知禮懂事,從沒做出出格的事情。
聞言,鹿之绫連忙慌亂地搖頭,上前抓住薄妄的手臂,緊張地道,“沒有沒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薄妄他太沖動了,他沒讀過什麼書,母親也早就去世,助不上任何力,進财團也就是做些邊邊角角的事情,你放心,他能力根本不行,他争不過你的……”
他潑出去争權的髒水,她順勢又潑回來。
這一下,夏美晴吃瓜吃迷惑了。
所以到底是因為薄棠想和薄妄争權,才故意騷擾他最疼愛的幹妹妹,還是因為真看上鹿之绫了?
“……”
薄棠看着這樣唯唯諾諾的鹿之绫有些啞然。
他還以為,家族落沒,她一個孤女必然沒有從前的能耐,沒想到,他還是小看她了。
她把水攪得越來越渾,攪出的可能性越多,他手上留的照片就越顯得像個報複,已經沒有拿出來的必要。
“你扯上薄妄的母親做什麼,給誰聽呢?
薄妄是薄家的長子長孫,薄棠沒有越界的心思,你少在那胡說。
”
郁芸飛也發現風向被這個年紀輕輕的盲女帶走,頓時顧不上裝可憐,連忙頂回去。
“對、對不起。
”
鹿之绫被她說得再次受驚,不停地道歉,眼睛紅得幾乎要掉下淚來,“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對不起……薄妄,你快道歉呀……”
年輕的女孩脆弱不堪,孤獨無助,隻想着快點結束這樣的局面。
她拉扯着薄妄要他道歉。
薄妄盯着她蒼白的臉,嗓音低沉地緩緩說道,“道什麼,他能耐,他背景強,這長子長孫給他做就行了。
”
他的話聽不出什麼語氣。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低眸看向薄棠,一字一字道,“不過,今天這事沒完。
”
“……”
“薄棠,動了我的人,以後睡覺,睜隻眼睛睡。
”他不會放過他的。
“……”
薄棠臉色難堪,今天的局面被鹿之绫徹底弄難看了。
之前他要說自己沒有争鬥之心,薄峥嵘和丁玉君還能信上幾分,從今以後,但凡他和薄妄有點事情,兩人就會想到今天,對他的信任就要打上幾折。
郁芸飛簡直要爆炸,氣得臉都白了,委屈得不行,“你們這一唱一和的什麼意思?
一會說我兒子騷擾你,一會又說我兒子要争權故意對你下手……傳出去薄棠成什麼形象了,得把話說明白。
”
“……”
鹿之绫吓得往薄妄懷裡靠,一副尋求庇護的柔弱模樣。
薄妄伸手抱住她,“我帶你走。
”
“嗯。
”
鹿之绫點點頭。
薄峥嵘聽這一出戲聽得頭都大了,聞言不禁道,“我讓你走了?
”
“峥嵘,這事我來處理吧,今天是老四的壽宴,給老四一個面子,先去入席吧。
”丁玉君站起來給他們解圍。
“……”
薄峥嵘看向丁玉君,颌首。
這理不清的破事,他也懶得細管,照他一貫的做法,他會把兩個孩子全罰去跪祠堂。
……
茶樓的辦公室裡,幾扇木窗往外打開,清風徐來,空氣很是清新。
陽光灑落進來。
鹿之绫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安靜地站着。
薄妄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一雙眼盯着她,棱角分明的臉上沒一絲表情。
從四叔公的壽宴上回來後,兩人就這麼呆着,已經一個多小時沒有說話了。
封振進來送茶都被詭異的氣氛吓到,放下茶就退出去。
窗外傳來雀鳥的叫聲,可窗内還是氣氛窒息。
鹿之绫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薄棠沒對我做什麼,是我故意栽贓他。
”
“我知道。
”
薄妄想都不想地接上她的話,嗓音低得有些發啞、幹澀。
他揍人的時候沒察覺出來,但她後面吓成那個樣子的時候,他看出來了,她從來不會慌亂成那個樣子,除非她故意。
“他偷偷跟蹤我們,還拍了我們接吻的照片,要是捅到薄家面前,對你不好。
”
他現在的地位還沒到穩如泰山的時候。
“是麼?
”
薄妄聽着,神色不變,一雙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看向她仍然蒼白的一張臉,“值得麼?
”
略啞的三個字狠狠地撞擊着鹿之绫的心髒。
她疼得心口一縮,不知道該怎麼控制情緒,隻能強行鎮定地道,“值得,就算奶奶和你父親後面想起來,覺得薄棠再怎麼樣也不至于蠢得當衆動手動腳,但經此一次,薄棠記恨上你和我是肯定的,隻要有這個印象在,他手上的照片就發揮不了最大的作用,你就沒事。
”
薄棠平時在薄家人眼裡的感觀太好了,這樣的人要是突然插薄妄一刀,後果不堪設想。
她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把他拖下水,讓他的形象變得沒那麼高大上。
“……”
薄妄看着她,喉嚨更加幹澀,像是被什麼堵了一樣,堵得發痛。
半晌,他才繼續艱難地發問,“為了我沒事,就往自己身上潑這種髒水,值得嗎?
”
丁玉君和薄峥嵘不是傻子,他們會反應過來,會對她也打上另一層看法。
他發現她的用意時已經來不及制止了,他隻能陪着她把這場戲演完。
他成為這場戲裡最大的收益者。
鹿之绫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假思索、義無反顧的,甚至到現在她也沒有絲毫後悔,可如今聽到薄妄這麼問她,她頓時便垮了。
她别過臉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極力地憋住,“沒事,我家人都沒看到,沒事……”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沒看到,不知道她做這種自賤自輕的事情。
“那我呢?
”
薄妄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通紅潮濕的眼睛,發啞地開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你在那裡演戲的時候想了些什麼?
”
“……”鹿之绫僵硬。
“我在想,你用這種方式幫我,還不如給我一刀,我還沒這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