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
”
秦醫生讪笑着要站起來。
薄妄看都沒看他一眼,隻盯着眼前的小機器,帶着幾分慵懶道,“秦醫生說說,有多少孕婦産後十五天還肚子痛,怎麼得出這是個正常的結案?
”
聞言,秦醫生腿軟地跪回去,他擡頭看向薄妄,神情肅然而緊張,“大少爺,這确實不正常,我怕大少奶奶心裡多想,才沒告訴她。
”
“……”
薄妄轉過機器小把手的手一頓,猛地朝他看過來,“說。
”
“其實大少奶奶剛生完的時候還好,我想着等她身體好一些再做個手術能好起來,但這半個月下來她的檢查結果一次不如一次,就算做手術,成功的幾率也非常非常低。
”
秦醫生懼于薄妄的眼神,說着說着頭上就冒汗了,“大少奶奶以前有貧血,身體比常人虛,生産那天,她剛生完就下手術台,又是開槍殺人,又是趕路,身心都受到很大的刺激,人一下子就垮下來,我已經盡力替她補了。
”
“……”
薄妄的手從機器上收回來,陰沉地盯着他,眼神透着寒冽殺意。
知道前段時間差點發生兄弟相殺慘案的秦醫生感到更加害怕,恨不得當場給薄妄磕個頭。
他讓保镖去拿鹿之绫的檢查報告。
不一會兒,報告取回來。
薄妄接過來,裡邊都是一些專業術語,有些還是複雜的英文單詞,他看一眼數據,報告上的數據确實一次比一次偏離正常範圍。
“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接受現實,順其自然,養好大少奶奶的身體最重要。
”
秦醫生跪在地上起都起不來,渾身發軟,聲音都夾着顫意。
“說人話。
”
薄妄把報告砸到他頭上。
聞言,秦醫生隻覺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緩了口氣便道,“大少奶奶不可能再生了。
”
“……”
薄妄面色陰沉到極點。
“而且,大少奶奶終身不會再有正常的性、欲。
”
秦醫生繼續說道,“如果強行……以大少奶奶的體質一旦發生些什麼感染,緻命的幾率非常大,公共的浴室、遊泳池不能再去,貼身衣物也要進行最全面的消毒。
”
“砰!
”
薄妄一腳踹翻了面前的茶幾。
網紅小機器跟着滾下來,蘋果一裂為二。
“……”
秦醫生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薄妄站起來,擡腳踩上他的腿,狠狠地碾下去,雙眸再冷不過地盯着他,“生完半個月了,你現在來告訴我?
”
秦醫生痛得面色慘白,“我,我真的一開始以為大少奶奶的情況沒那麼糟……也,也或許是我的本事太差,大少爺可以請更好的醫生來看看,說不定能治愈。
”
開始推脫。
薄妄磨了磨牙,一字一字道,“我當然會再找别的醫生,不過你這雙手既然醫不了人,就别要了。
”
說完,他伸手摘下腕上的佛珠手串,朝一旁的保镖伸出手。
保镖将手槍打開保險,遞過去。
薄妄俯下身,一張臉陰狠至極,握着槍就對準他的手臂。
秦醫生跪在那裡,臉色慘白,幾乎昏死過去。
“叩叩。
”
門突然被敲響。
“大少爺,大少奶奶找您。
”
保镖的聲音傳來。
薄妄的面色一變,收回手槍交給保镖,擡起腿往外走去。
秦醫生直接癱在地上,差點昏死過去。
門被打開,薄妄站在那裡,眼中的狠辣消散,他轉眸看向旁邊的保镖,冷聲問道,“我現在臉色難看麼?
”
“……”
這叫怎麼回答?
保镖吓得呼吸一窒,僵硬搖了搖頭。
聞言,薄妄才轉身,鹿之绫正站在一扇窗前,雙手環臂,透過窗玻璃往外看去,冷色調的光落在她的臉上,也依然柔軟溫和。
“在看什麼?
”
他朝她走過去,嗓音低沉發啞。
“想看看外面有多冷,大家羽絨服都穿上了。
”鹿之绫淡淡一笑,轉眸看向他,溫柔平靜,“你事情忙完了嗎?
”
“嗯。
”
薄妄颌首。
“那我們去吃晚飯吧,浮生已經做好了。
”
鹿之绫說着轉身,剛走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人從後捉住。
薄妄将她按到窗玻璃上,捏住她的下巴低頭親下來,帶了些急躁的意思,放肆地壓着她的唇,不管不顧地深入。
窗玻璃有些冷。
隔着玻璃,鹿之绫能清晰地聽到寒冽的風聲。
窗戶沒關緊,一絲涼風漏進來,輕輕襲過她的脖子,又被他唇舌的溫熱所覆蓋。
薄妄埋在她的頸間親了又親,吻了又吻。
鹿之绫感覺到一絲痛意,不用照鏡子都知道又添一抹紅痕。
良久,他又忽然停下來,低着頭埋在她的頸間一動不動。
鹿之绫站在那裡,隻能聽到他發沉的呼吸,她的心髒莫名被勾扯了下,有些疼。
她伸手輕輕攥上他的衣服,明知故問,“薄妄,怎麼了?
”
“沒事。
”
他啞着聲音道。
鹿之绫便沒再問,隻是安靜地站着,由着他靠。
薄妄埋在她的頸間很久很久,直到窗玻璃外一片漆黑。
……
鹿之绫欺騙過薄妄很多次很多次,她惶恐過,不安過,但第一次……為自己的欺騙而生出一絲愧疚。
她知道,他因為秦醫生的話而難受。
夜晚,兩人睡得好好的,他突然伸手摸過來,單手把她摟進懷裡,緊緊抱住。
可抱得再緊,人與人之間都還是有散的那一天。
鹿之绫清楚,即使薄妄現在對她的好感很多,多到可能有一些類似愛的成份,可人還是感官動物,情感慢慢淡去後,更現實的需要就會被慢慢放大。
薄妄一直期待着她生完孩子以後同她的欲、望狂歡,這種期望變成失望的落空後,加諸在這種期待上的情感也會逐漸消失。
薄妄對她真的比一開始好多了。
他始終沒有告訴她“真相”,而是把她的檢查單子一遍一遍給其他醫生看,甚至找醫生重新給她檢查一遍。
但在薄峥嵘的特意引導下,他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反反複複後,他不會再懷疑這個答案的真實性。
鹿之绫能感覺到,薄妄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