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覺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抗拒不了的。
自從送薄棠離開,薄峥嵘第一次像今天這麼暢快。
他端起傭人遞過來的香槟,講了幾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仰頭聽他說,再齊齊舉杯。
滿堂光輝。
“薄家的榮耀在K國是獨一份的,老哥,我祝您薄家子嗣綿延、光耀不衰。
”
季家當家人季懷宗端着杯酒走到薄峥嵘身邊,向他慶賀。
“嗯。
”
薄峥嵘心情不錯地點頭,與他碰杯,豪氣地一飲而盡後問道,“你家那幾個孩子呢?
”
“好像跑去你們家的賽車場玩了,我家這幾個不中用啊,幾個加起來都抵不上您的一個長子。
”季懷宗感慨着連連搖頭。
薄峥嵘也謙虛,“哪有,薄妄身上戾氣太重,不夠沉穩。
”
“老哥,您可别壓着他。
”
季懷宗笑着道,“說句實話,隻有沉穩,可成不了K國的王,我看薄妄将來……不輸你的!
”
沒有父親不喜歡聽這樣的話,薄峥嵘高興地又同他碰了一杯。
于是他來說,确定了繼承人也是松一口氣的事情,隻是薄棠那孩子太想不開,為一個女人做出兄弟相殘的事,自己絕了自己的路。
“大少爺,大少奶奶。
”
傭人的聲音傳來。
薄峥嵘與季懷宗轉頭,就見鹿之绫挽着薄妄的臂彎從一個房間裡走出來。
底下的賓客紛紛往上面看過來,仰視着兩個人。
K國與别的國家不同,經濟為王,階層固化,沒那麼多普通人出人頭地的好事,隻要薄家穩定,不像鹿家那樣突然一夕隕滅,那K國就是薄家說了算,K國的未來也就系于薄妄身上。
在場的所有人,将來都要仰仗這個人的鼻息生活。
為應對今天的宴會,鹿之绫穿的是專門為她設計手工縫制的紅色禮服,設計很是華麗,但袖子處做了一點改動,斜開至上臂,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袖闊如披風,又靈動飄逸,依然保留了江南韻味。
随着她産後恢複的情況,腰線一收再收,流暢的線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熱烈而曼妙,高挑而溫婉,完全是大家小姐。
薄妄身着黑色禮服,身姿挺拔,面容是無可挑剔的英俊,襯衫裡邊襯的是和鹿之绫禮服同款質地同款顔色的絲巾。
“真是一對璧人,看着就般配,難怪我家季競說天天有人催着薄妄夫妻去上個綜藝呢。
”
季懷宗笑着說道。
“我薄峥嵘的兒子兒媳上什麼綜藝。
”
薄峥嵘笑,靠着欄杆看過去,要不是她出身太差,又太影響他的兒子,以鹿之绫的儀态、處事能力還真是沒什麼可挑剔的。
但他薄家的兒子,需要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被女人牽着鼻子走。
“父親,季伯父。
”
鹿之绫微笑着上前問好。
“嗯嗯,好。
”
季懷宗十分欣慰地看着他們兩個,跟看自己兒子兒媳一樣。
薄妄朝他淡淡颌首,沒理會薄峥嵘。
還在生他放跑薄棠的氣。
薄峥嵘的臉色有些難看,有些想發作,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鹿之绫那張臉,他忽然想到她的那句話——
“薄妄并不需要一個教他強者為王的父親,這道理他早就懂了,他更需要一個會從小事關心他,站在他立場想問題的父親。
”
他沒關心過這個兒子麼?
他給這兒子安排了多少頂級律師,掃平過多少麻煩。
薄妄跑去藍山區生死未蔔的時候,不是他親自帶的人去找?
可是,她也沒說錯,他确實已經有薄棠這個教訓了。
從小事關心,怎麼關心,從吃喝拉撒關心起麼?
季懷宗也感覺到他們父子間不太對勁的氛圍,有些尴尬地笑笑。
薄峥嵘忽然站直起來,站到薄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宴會事多,一會還給你們兩個安排了采訪,不要空着肚子,我讓人準備了一些吃的,你吃點墊墊肚子再下去應酬。
”
說完,他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
季懷宗愣住。
“……”
鹿之绫也一怔。
“……”
薄妄看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臉有點冷,“你發燒了?
”
沒事管他吃什麼喝什麼。
說完,他帶着鹿之绫就走了。
薄峥嵘僵站在原地,臉色瞬間黑得跟鍋底一樣,他就不應該聽鹿之绫的!
一個女孩子懂個什麼!
懂個什麼!
“……”
季懷宗默默轉過身去喝酒,隻當什麼都沒看到。
……
在山頂時鬧了那一出後,鹿之绫身心俱疲,薄妄需要獨自應酬的時候,她便靠在窗邊休息。
丁玉君陪着一群富貴老太太,精緻華麗的嬰兒車在老太太們中間推來推去,不時發出連聲的贊歎。
“哦喲喲,你們看,這小手有勁的哦,抓得還蠻牢的。
”
“這大眼睛一看就像你們家薄妄,皮膚雪白雪白的,比個小女孩都好看。
”
“太可愛了,給我再拍一張。
”
“取名了嗎?
”
“定了,叫薄之野,帶了他媽媽名字裡的一個字,我本來說不太好,但薄妄說定那還是聽他的。
”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詩經》中的小雅,宴飲頌歌,有知己之意,是個好名字。
”
“帶個一樣的字也沒什麼,現在年輕人不在乎這些,反而讓人覺得疼老婆呢。
”
“那倒是,薄妄啊現在走哪都要帶着之绫,老婆一會不見他就慌。
”
丁玉君坐在老太太中間笑着說道,轉頭尋人,見鹿之绫遠遠地靠着窗戶站,都不看這邊,不禁囑咐傭人,“叫之绫過來坐啊,站那幹什麼?
”
不一會兒,傭人退回來,回複道,“老太太,大少奶奶說有點累,想回房間休息。
”
“那快讓她去。
”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記錯了,今天回來後鹿之绫看過寶寶了嗎?
不對,不止是今天。
丁玉君拉住身旁的傭人,小聲地問道,“之绫見過寶寶嗎?
”
“肯定見過啊,老太太您發那麼多照片和視頻過去,大少奶奶肯定都看爛了。
”
傭人都不知道丁玉君這疑惑是哪來的,笑着道,“哪有媽媽不愛看寶寶的,大少奶奶就是累了。
”
也對。
丁玉君沒再多想,“她生孩子遭罪,生完又遭罪,一個月子恢複不過來,就讓她再多休息休息吧。
”
鹿之绫得以脫身。
不管外面再怎麼吵鬧,她一個人把房門關起來,在床邊坐下來,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