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喂藥了？
”

　　鹿景晔的注意力隻在電腦屏幕上。

　　“嗯。
”

　　薄妄平靜地等待着身體裡一波一波的折磨。

　　“哦……”

　　周勁的藥很變态。

　　他也有過那個時期，幾乎挺不過來，“這藥即使戒斷，也要慢慢續着戒斷，驟然暫停很容易死亡。
”

　　當時，周勁發現他的身體虛到不足以承受這藥的蠻橫，才開始給他戒斷。

　　“我知道。
”

　　周勁都說過。

　　“……”

　　知道還敢這麼直接帶他走，不怕死？

　　鹿景晔忽然不知道說什麼，頓了頓道，“你喜歡遺像發光嗎？
我免費送。
”

　　他問得真誠。

　　雖然受不了這個男人是小七的老公，但也算個好人。

　　“你喜歡做個啞巴麼？
我免費成全。
”

　　薄妄瞥他一眼，涼涼地開口，聲音更虛弱了幾分，聽起來沒有那麼大的威懾力。

　　“……好了。
”

　　鹿景晔收起手，轉過電腦給他看。

　　屏幕上一半跳動着各種各樣的碼，跳得飛快，另一半則是大樓内部的3D透明模型，大樓内的一切都盡在屏幕中，一團黑煙正到處蹿。

　　鹿景晔向他解釋，“這一半是專業病毒運行，我看的。
”

　　“……”

　　“但以你的智商應該看不懂，所以這一半是特意為你做的清晰明了動畫版，黑煙跑到哪，病毒就在攻擊哪裡，你就知道怎麼帶我逃走了。
”

　　鹿景晔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好考慮一下，我真的免費成全。
”

　　拔掉他的舌頭，毒啞他的嗓子。

　　薄妄面無表情地說着，伸手将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的鹿景晔從地上扶起來，“還有時間做動畫版。
”

　　鹿之绫的這個哥哥确實有些本事。

　　“大樓内部結構是我竊取的，我要有時間做模型，會比這好看。
”周勁做的醜，他不喜歡。

　　“七彩炫光的？
”

　　薄妄嫌棄地睨他一眼，随即盯着那簡單的病毒運行即時動畫。

　　畫面簡潔明了，一下子将大樓内部極為複雜的構造全部立體呈現出來，鹿景晔的病毒十分霸道，到處攻擊内部程序。

　　甚至黑煙還會變大，似乎是在面對對方的抵抗自動升級。

　　黑煙籠罩的地方都是相對來說還算安全，因為不受監視。

　　薄妄看了幾秒，心下有數，“電腦能合上帶走？
”

　　“能。
”鹿景晔點頭，“那我和你講下病毒運行的軌迹？
”

　　“不用，我看出規律了。
”

　　“……”

　　鹿景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這就看出規律了？
看來腦子也不笨。

　　薄妄把電腦合上放進一旁的電腦包裡背上，然後将從殺手臉上扒拉下來的夜視鏡遞給他，“走。
”

　　鹿景晔戴上夜視鏡跟在他身後離開，步履發顫。

　　門外的一條通道是這幾個殺手巡查，很快周勁就會發現殺手沒有回應追過來，他握着一把匕首往前走，沒有照來時的路返回，而是另辟一條路出來。

　　大樓内部樓層不是橫平豎直，高高低低，曲折複雜。

　　周勁幾乎将能信賴的殺手都派進大樓裡搜索兩人，一路上遇到殺手，薄妄手起刀落将人解決。

　　鹿景晔這才看清楚他的身手，更加驚訝，自己要是有這樣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困在這裡這麼久。

　　越了半棟大樓，氛圍的愈發緊繃。

　　鹿景晔跟在後面，什麼都不用幹光是走路就快要了他的命，他的呼吸越來越喘，走得越來越慢，根本不能跑動。

　　這樣的速度大大拖累了逃出大樓的進程。

　　樓裡的殺手越來越多，即便沒有監控追蹤，因為被放倒的殺手，周勁也能判斷着派人在哪些堵他們。

　　以至于到後面殺手無處不在，拐個彎，或開個門都能遇見殺手。

　　薄妄勉強應付完一波又一波。

　　身體已經越來越乏力。

　　一股想續藥的沖動越來越強，不停地折磨他的意志，眼睛看東西都開始重影。

　　鹿景晔低下頭，就見薄妄握着匕首的手在暗暗發顫，明顯是有些撐不住了。

　　他道，“你話裡的意思不是老五老六他們帶人來了嗎？
我可以用樓裡的燈光向他們發起求救信号，讓他們沖進來救我們。
”

　　“不行。
”

　　薄妄道，本來磁性的嗓音此刻虛得發飄，“周勁整座基地下面都埋了炸藥，敵不過就同歸于盡，你放他們進來，就是讓他們等着被炸死。
”

　　那這意思是，隻能靠他們自己逃生了？

　　那不是等于能自救就逃，不能自救就死？

　　鹿景晔目色一變，難得急起來，“那不行，我不能死，我得活着。
”

　　“……”

　　聞言，薄妄眸色極深地看他一眼，似是在想着什麼。

　　而後薄妄道，“我們對周勁各有各利用的價值，隻有我們兩個人，周勁即使抓到也不會立刻要我們的命。
”

　　鹿景晔搖頭，白着臉道，“不是，我如果繼續呆在這座囚籠裡，活不了多久。
”

　　他瘦成這樣，身體裡的機能早就在折磨中迅速變壞，繼續被囚，即使他再想活，也活不下去。

　　他得出去，他得好好吃點東西，好好看個醫生，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薄妄重新用了用力，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領着鹿景晔往前走去，在一處設備間停下來。

　　想着大樓的構造，薄妄打開一旁緊貼着牆面的櫃子，有些吃力地蹲下去，推開後面的面闆。

　　外面果然是空調外機平台。

　　五樓的高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

　　所有能通往外面的窗戶都被封死，但周勁忘了還有外機平台這個地方。

　　冷風從裡邊灌進來，鹿景晔已經太久太久沒感受過自然的氣息，陌生到令他惶恐。

　　他往旁邊瑟縮了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風刮在身上是疼的，刀割一樣。

　　薄妄卸下電腦包坐在櫃門口，修長的雙腿往前伸展，喑啞着嗓子道，“他們應該還有幾分鐘才能找到這裡，問你個問題。
”

　　“什麼？
”

　　鹿景晔看向他。

　　“你一定要活着的理由是什麼？
”

　　薄妄用左手去給右手手指做伸展，讓右手多一點力道，他邊活動手指邊說，眸色幽深得像是能吞沒一切，“是因為之之？
”

　　“……”

　　鹿景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