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死去”的妹妹
“既然沒了錢,為什麼不去軍營裡找他?
”舒禾淡淡地開口,似乎在試探着什麼。
“哥哥入伍,是為了救我的命,我不能再給他找麻煩了……”
阿果頭壓得更低了,她隻恨自己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将他留給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都弄丢了!
“不找他,你一個少女,有沒有謀生技能,怎麼生存?
”
她是真的不願給他添麻煩嗎?
“沒事!
我身體好了,可以自己賺錢了,我,我自己可以的……”
她一臉笃定,說完後又有幾分心虛。
舒禾輕歎了一聲,“你要是真的可以,也就不會被人綁了。
”
還好這事沒人知道,不然,傳出去,這姑娘的名聲怕也沒了。
阿果聽了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直朝舒禾磕頭。
“娘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哥哥……”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被人綁了,那她就再也配不上他了!
即便她沒有被人怎麼樣,可這話一傳出去,别人怎麼想,就無法控制了!
阿果的哭聲惹來了許多雙眼睛,他們盯着舒禾和地上磕頭的阿果,竊竊私語。
“那裡怎麼回事?
是丫鬟犯錯,被小姐罰跪了嗎?
”
“怎麼小姐穿得那樣精緻,丫鬟卻穿得破破爛爛的?
該不是喜歡虐待的惡小姐吧?
”
“我看着,不像是丫鬟,那丫頭應該是農家女子吧?
看穿着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
“這是做什麼?
怎麼讓一個小女孩這樣磕頭?
大庭廣衆的,這也太難看了吧?
”
舒禾聽了這些話,直接無語。
這些人怎麼老是看風就是雨啊?
就顯得他們能!
阿果也聽見了那些話,臉上慌亂更甚,“娘子,我,我……”
她并沒有想要讓她丢臉的意思,她隻是害怕那件事洩露出去,才跪求她的。
“趕緊起來吧!
今天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
舒禾透着幾分心累。
要是這姑娘真是心存故意倒好了,關鍵她看得出來,她并不是故意為之的。
阿果不敢耽擱,迅速站起來,低着頭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
“我很可怕嗎?
你為什麼見到我這麼害怕?
”
舒禾很不解,即便她對她,沒有過什麼笑臉,但也不至于讓她感到這麼恐懼吧?
至于嗎?
阿果偷偷瞄了她一眼,小聲地說道,“您,身邊的人是公主……”
公主都當她的跟班了,能不讓人害怕嗎?
舒禾無言以對,原來,她怕的是百裡如姝啊。
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裡見過身份那樣高貴的人?
發怵也正常。
“先前,你認出我了吧?
為什麼故意避開了?
”
在一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忽然見到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起碼不應該打個招呼嗎?
怎麼還有意回避?
阿果見她好像誤會了什麼,解釋道,“我,确實将您和當日的那個娘子聯想到一起了,不過,您變化太大了,我不敢确認。
”
上次見她,她還臉色蠟黃,整個人都是灰沉的,穿得也老氣,跟如今精緻的她判若兩人。
舒禾精緻到,阿果覺得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會是對她的一種冒犯,所以才避開了視線。
舒禾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幾天啊,有這麼大變化嗎?
算了,這些都不是重點。
“你坐吧,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
阿果猶豫不決,始終不敢在她面前坐下。
見狀,舒禾又道,“你坐吧,我又不是公主,你怕我做什麼?
”
見她終于坐下,舒禾這才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之前,我在防備軍大營裡,見過一次你哥哥,他無意間跟我提到,你不是他的親妹妹。
你,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
其實舒禾真的不想再管舒元清的事,也不想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又為什麼會變得如此落魄?
可當再次看見阿果的時候,她又想到了上次見他們時,舒元清對她的好。
她不甘心。
不明白。
為什麼他對自己的親生妹妹百倍厭惡,卻會對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女孩如此體貼?
若是因為喜歡她,應該就不會對外稱她為“妹妹”,可若不是喜歡,那又因為什麼?
阿果看着她,帶了點警惕,“娘子,我能問一句,您為什麼嗎?
”
為什麼對這件事好奇?
為什麼會想知道關于他的事?
她,不會是看上舒哥哥了吧?
可她不是已經有孩子了嗎?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防備和緊張,舒禾心中升起幾分無語,“放心,我沒有别的意思。
我隻是看他氣質不凡,不像是普通農家子,便好奇問一句而已。
”
“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
”
此時,小二上了茶,舒禾給自己倒了一杯,也給她倒了一杯。
“喝點茶水吧,你應該渴了。
”她嘴唇都有些幹裂了?
阿果原本帶着幾分畏懼,可到底是抵不過内心的渴望,端起茶水便一口咽了。
“你小心燙啊!
”
阿果搖了搖頭,五官都疼得皺到了一起,“不燙,不燙……”
其實有點燙的,隻是她實在是太渴了。
還好冬日茶水涼得快,她先前又猶豫了一會,這才讓那滾燙的茶水不至于燙傷她的口腔。
舒禾再度無語,向小二叫了一壺溫水來,還提醒她不要喝得太急。
許是舒禾的細心的關心讓她放下了防備,阿果答應将舒元清的事說給她聽。
舒禾聽着聽着,眼中升起了無比複雜的情緒,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滋味。
半年前,舒元清是被周果的父親,在陳洲通往北铩城的官道草叢裡撿到的。
周果的父親周持恒是一名小商人,在北铩城和陳洲、元城之間來回跑,倒賣一些布匹茶葉什麼的。
一次回程的路上,他的隊伍在草叢裡聽見了呻吟聲,便發現了身受重傷的舒元清。
他好像是被人嚴刑拷打了,身體上上下下都是毒打的痕迹,周持恒見他可憐,便将他救了回去。
他這麼一養傷,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後某一天,周家小院裡忽然來了一群黑衣人,見人就砍。
周家人,在那一夜全部被殺。
隻有一個周果,被舒元清趁亂帶了出去。
他們殺了人還不夠,最後放了一把大火,将周家燒了個幹幹淨淨。
周果也是從那天開始,生病發燒,身子總是時好時壞,直到入冬後徹底病倒。
北铩城太冷了,周家沒了之後,他們就一直借住在隔壁村的一個廢棄草屋裡,溫飽都無法保證。
後來,他們所在的小鎮,因為距離北狄很近,所以時常被北狄軍騷擾,所以,舒元清便決定帶阿果去往元城,一是治病,二是謀生。
“舒哥哥說,他曾經有一個妹妹,可是,那個妹妹被人害死了……”
“所以,他總會對我很好。
”
“有時候我能感覺得到,他很愧疚。
有時候,我又能在他的眼睛裡,看見另外一個人的倒影……”
“他應該是把我當成他那個死去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