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北狄軍統帥,沈钏
北地。
三百裡之外,一片遼闊的平原上,駐紮着無數白色幄帳。
而在那些帳篷的中前方,一頂四角攢尖式幄帳坐落其中,巨大的幄帳是周邊帳篷十倍大小,大小構件都是鎏金制作,帳幕為明黃色點綴紫金色纖維布,一看便知其尊貴奢華。
帳内刀劍林立,各類桌案、木椅、書架都是最珍貴的沉香紅木所制。
一張近兩米三的床榻便橫在最裡面,床榻上躺着一個戴着黑金鬼面面具的男人。
他身姿慵懶随意,側躺在榻上看書,披散的頭發如同在水中暈開的墨,絲滑,漆黑,仿佛又帶着無盡吞噬之意。
“你說什麼?
”聽見腳下人的禀告後,他瞬間繃緊了身子。
那聲音如同一泓清泉,輕盈靈動,圓潤又飽滿,仿佛跳躍在人心頭的動人旋律。
隻是那動聽的聲音中,此時卻帶着吃驚和難以置信。
“他站起來了?
”仿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又問了一句。
“是,屬下親眼看見的。
”一将領跪在床榻下,頭低得幾乎要埋進土裡。
男人起身,左手一揮,藏青色綢緞錦袍的長袖從那跪着的人頭上拂過,竟叫那人忍不住顫了顫身子。
“他不是中了無汲寒毒嗎?
四年了,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迹,怎麼還可能站得起來?
!
”
那将領不敢說話,隻低着頭趴在地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難道,那百裡墨言根本沒有将無汲寒毒喂給那百裡墨卿?
”
那人喃喃自語,隻是這話剛說完,他又迅速否定。
“不對,我親自确認過,那人,确實中了無汲寒毒的!
”
可為什麼他又站了起來呢?
難道說,他身上的毒解了?
可這天下第一無解劇毒,連他都沒有解藥,那百裡墨卿是怎麼解開的?
有意思啊!
“今日入城的騎兵是誰的麾下?
”男人背着手,手裡拿着一本書,書上正記錄着五年前百裡墨卿奪回北铩城時的英雄事迹。
“是,是屬下的。
”地上那人頭趴得更低了。
男人回頭,朝那将領走近了幾步,道,“擡起頭來。
”
地上的人顫着身子,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顫顫巍巍地擡頭,可眼睛依舊不敢直視那男人。
男人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劍身烏黑,泛着冷冷的光澤,似他臉上那張黑金面具一般,很有質感,也很有威脅感。
“牛将軍還沒見過本王的真面目吧?
”
他聲音裡帶着幾分俏皮,喜怒難測,讓那地上的人臉上不受控制地失去血色。
“大帥,大帥饒命!
”
見地上人就要拜倒求饒,他手中黑色的劍抵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的頭擡起來,看着自己。
“你就不好奇本王長得什麼樣子嗎?
”
“屬,屬下不敢……”
在北狄,誰不知道,浏王沈钏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因為得見其真面目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怎麼敢看?
!
然而,沈钏并不在意他的話,當着他的面将臉上的面具緩緩撤下。
一抹天真爛漫的笑容,揚在一青澀俊俏的少年臉上,明明陽光明朗,卻叫人忍不住的心底發涼。
此時,那牛将軍的臉上現出驚愕,驚愕之餘又夾着幾分恐懼。
“竟然,是你!
這,怎麼可能!
!
”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瞳孔徹底潰散。
男子臉上的笑容消失,重新戴回面具。
此時,賬外進來一青色長衫,身型高挑的俊美男子。
他看着地上已經斷了氣息的牛将軍,忍不住輕歎一聲,“你這性子,怎的還是如此陰晴不定?
”
那沈钏舉着劍,看那劍上滴血未沾,僅露在外的眼睛裡浮現幾分滿意。
“這天外隕石打造的劍,果然非同一般。
有了它,即便那百裡墨卿處于巅峰時期,我要打敗他,想來,也不會很難吧?
”
他自顧自地說着。
青衫男子沒說話,不過心裡卻不認同他的說法。
那百裡墨卿的可怕,他是親眼見過的。
當年那一戰,百裡墨卿以一人之姿,沖入北狄大軍中,破開萬千兵甲陣,直接殺死了當時的北狄統軍大元帥,這才令北狄潰敗不堪,最後丢了北铩城。
也是因為此,浏王沈钏才會成為如今的北狄統軍大元帥。
“子甯,寫封信去問問那百裡墨言,他的手下都是群蠢貨嗎?
如果實在無人可用的話,本王可以借他幾個人,省得他成天連累我北狄男兒!
”
徐子甯應下,随即叫了人來把幄帳裡的屍體處理了。
等到賬内重新恢複幹淨,沈钏才将那愛不釋手的烏金劍放回了劍架上,“子甯啊,剛剛你也聽見了吧?
你覺得,百裡墨卿站起來一事,是真還是假?
”
徐子甯站在沈钏身後,手裡是寫好的信。
“應該不是真的。
畢竟無汲寒毒是這天下最無解的寒毒,從誕生以來,還從未有人解開過此毒。
那百裡墨卿别說站起來,此時能活下去,應,都是非常艱難的。
”
“可那老牛說他親眼看見的!
”沈钏覺得此事詭異,“而且,本王調出數千兵馬,就是為了引開乘風軍和盧玉泉的守備軍,昨日幾乎将北铩城的所有軍隊全都調離了,可那百裡墨言準備的刺殺還是失敗了!
”
“他說,這次派的是天霄榜二十二的司徒孤傲,兩年前的排名可是天霄榜前十,遠在先鋒四戰将之上!
而當日,百裡墨卿身邊隻有一個南起,如果不是他解了毒,恢複了功力,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躲過這次刺殺?
”
徐子甯也覺得這事很詭異。
不過,他怎麼都覺得不會是百裡墨卿恢複功力,“也許,他身邊又招攬了什麼高手,這才讓那司徒孤傲失手?
”
“究竟如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男子聲音裡帶着幾分純真和狡黠,像是守在即将成熟的葡萄架下雀躍的黃鹂鳥。
徐子甯卻不覺得這聲音動聽,隻面色巨變,“你想做什麼?
”
男子雖不說話,但徐子甯已經清楚知道了他的目的。
“可是,王宮内動蕩不斷,太子又在培養羽翼,說不定就要對你動手了,你此時還要離開軍中?
”
“你不會真以為那蠢貨能對我怎麼樣吧?
”沈钏重新拿起桌上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隻是誰也沒發現,他那看似趣味十足的眼睛裡流露着幾分妒恨。
若是五年前他掌兵北狄,怎麼可能叫那百裡墨卿這麼容易就奪了北铩城?
“可王上說不定哪天就要離世,屆時太子登位,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對你出手的!
你此時離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
徐子甯堅持,手裡的信都扔了出去。
當初,他就反對沈钏與那百裡墨言合作,可他一意孤行,可結果如何?
那百裡墨卿是否真中毒都不知道!
給了他四年的時間,他都沒能殺掉百裡墨卿,足以看出這人的能力有多差!
尤其是這次,為了配合他的刺殺,北狄損失數千兵甲,卻依舊铩羽而歸!
如今,他還要親自出去冒險!
那百裡墨卿是何人,萬一被他發現蛛絲馬迹,隻怕這沈钏根本無法回歸!
“放心吧,那老頭沒那麼容易死的!
”沈钏冷哼一聲,這等試探的小把戲,還真以為能他看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