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一定也可以!
“啊?
那房不是他的啊?
”
于麗聽了閻埠貴回家後說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擱這鬧了半天,唱戲給聾子聽呢?
那他剛才跟她說,他同意了……
怎麼說出口的呀?
三大媽失望之餘說道:“老大媳婦,這下你明白昨兒源子那番話什麼意思了吧?
他說的明白,他壓根兒不是什麼大好人。
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這人啊,大是大非上确實不差,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可誰要真以為他是好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損着呢!
”
說着,将李源過往的一些事撿了幾件說了起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說起好玩兒的事來,閻解曠道:“那年巷子口的公廁炸了,把一大爺、賈大媽還有賈東旭炸了滿臉屎,棒梗一直沒承認。
後來和我們玩兒的時候才說漏了嘴,是源子哥給他的鞭炮,一串,加一個單另的開門炮,那個厲害,有大手拇指粗,撚子也老長了,然後他就把開門炮丢下去了。
不過後來他又不承認了,說源子哥就給他了一串鞭炮,沒拆呢,所以誰也賴不着。
”
三大媽又好氣又好笑道:“你瞧瞧,這都幹的什麼事!
”
原本是想多說些李源的壞話,讓新媳婦離的遠一些。
誰也不能不承認,李源生的實在太好了。
雖然大家對李源的操守都比較放心,當然了,通過這些年來李源時不時的對抓過他破鞋的一大爺的鞭撻,也沒誰敢再在這方面稍微指摘點什麼。
這小子,又記仇,報複起來又太狠。
把一大爺一輩子最後悔做過的事排一排,抓破鞋這件事能保二争一。
但沒想到,于麗聽着聽着,居然樂了起來。
原本一個高高在上偉光正英雄式的人物,反倒變得有血有肉,活靈活現起來……
閻埠貴看的腦仁疼,心道自家婆娘也是想瞎了心,她也是女人,難道不知道男不壞女不愛的道理……
他把話題拽回來,道:“現在不是說人是非的時候,大家一起想想主意,看看房子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
于麗驚訝道:“爸,房子不是不在李源手裡了麼?
還能怎麼解決……”
她也知道,這兩年想去街道房管辦申請房子,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她和閻解成都沒正式工作。
閻埠貴露出謎一樣的笑容,道:“于麗,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咱們家是沒法子,街道上沒相熟的人,可有人行啊!
”
于麗初來乍到,還不清楚公公的根底,一時間覺得自家老公公還真有些像諸葛亮,算無遺策的那種。
她新奇道:“爸,咱們托人麼?
”
老閻家還有這樣的根底?
那可了不得。
三大媽在一旁笑道:“源子和街道王主任跟親娘倆一樣,别人辦不了的事,他開口指定能行!
”
于麗聞言又愣住了,道:“還去找他啊?
爸不是剛回來……”
閻埠貴道:“我去當然不成了,但源子這孩子做事總會留些餘地。
他對老大不錯,過去條件好的時候,吃好吃的總帶着他……”
閻解成抱怨道:“要不是爸您擔心源子哥會跟咱家借錢,讓我刻意疏遠了他,現在哪用這麼難?
”
閻埠貴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老大,我看源子對伱們倆還是格外相看的。
老大媳婦先前認的好啊,把他好一頓誇。
年輕人嘛,哪有不愛好名聲的。
你戳到他受用的點了,所以在他跟前也有了說話的份。
我看這樣,最近這段時間,你們倆得閑多去他那坐坐……”
閻解成道:“求源子哥幫忙出頭麼?
”
“别!
”
閻埠貴嚴肅道:“你沒念多少書,不懂文人的脾性。
這文化人講究君子之交淡淡如水,越是不摻和利益的交情,越看重。
等你們和他交好了,根本不用你們提,他自己就給你們安排上了。
”
閻解成恍然,于麗也驚奇,這位老公公也太會算計了吧?
這時聽到守在門口的閻解曠飛奔過來道:“爸,許大茂回來了!
”
閻埠貴聞言顧不得維持高人範兒和君子風度了,幾步小跑蹿了出去,沒一會兒,于麗就聽到自家公公的聲音傳來:“喲,大茂回來了?
還得是您呐,都這個光景了,下鄉放電影還能帶回這麼些東西來……哎喲喲,您慢些,我幫您拿一下,仔細摔着了。
哎喲,給我啊?
哎喲喲,謝謝、謝謝!
要不說,咱們院的年輕人,還屬您最局氣呢!
”
閻埠貴剛才樹立起來的高人形象,這一刻在于麗心中瞬間崩碎。
……
東辛寺胡同,十三号院。
今兒是張冬崖大兒媳劉雪芳的生日。
本來這樣的年景,是沒有辦生日的道理的。
可今年是劉雪芳三十歲生日,張國慶特别想給母親過這個生日。
劉雪芳十八歲生的張國慶,今年張國慶都十二歲,小大人一樣了,她才三十歲……
正經要給她辦生日宴,那自然想都不用想。
她的性子之剛強,李源都敬佩三分。
所以李源就讓張國慶托詞找劉雪芳有事,讓他将母親帶到了這裡。
等劉雪芳跟着兒子來到這處小院後,看到婁曉娥、婁秀和李幸在庭院裡玩兒,
兩家已經很熟了,李幸看到劉雪芳都知道叫人,含糊不清道:“姨,大姨……”
劉雪芳在人前幾乎就沒露過笑臉,在單位上也一直是闆着一張臉,女同事還好些,男同事基本上沒說過話。
似乎隻有這樣,才符合她烈士遺孀的身份……
但對上一直熱心幫襯她和兒子張國慶的李源一家子,她就親近的太多了。
上前将李幸抱起笑道:“小湯圓,大姨看看,又重了些,真不錯!
”
劉雪芳相貌很不錯,或許是常年冷臉的緣故,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沒有,總之李幸很喜歡這個大姨,抱上咯咯直笑。
劉雪芳抱着李幸,和婁秀點頭招呼了下,又問婁曉娥道:“曉娥,什麼事呀,我剛下班,就急急被叫了過來。
”
婁曉娥笑的神秘,道:“别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劉雪芳笑罵道:“還神神叨叨的!
”說着她打量起這座小院來,道:“這就是源子他師父借他的小院啊?
我沒來過,國慶倒是沒少來。
每回源子侄子侄女過來,都叫國慶來。
我本不想讓他來,你們一家相聚,他一個外人摻和什麼?
孩子大了,不聽我的話了。
”
婁曉娥笑彎了眼,道:“雪芳姐,國慶沒跟您說?
源子早收他當幹兒子了,所以不算外人。
”
劉雪芳沒好氣道:“現在可不興這個!
”
婁秀看着張國慶靜靜的站一邊,笑眯眯的挑着眉頭逗李幸玩兒,她笑道:“國慶的性子很好,源子很喜歡,說他在逆境中,也始終保持樂觀向上的态度,很有胸懷,将來能成大事。
”
劉雪芳看了眼有些害羞但還是擡着頭樂呵呵的兒子,搖頭道:“哪有說的那麼好,我看就是臉皮厚。
”
張國慶也不生氣,隻是樂呵呵。
婁曉娥抱不平,道:“才不是呢,國慶多好啊。
我婆婆家那邊的孩子,都特别喜歡他。
”
劉雪芳搖頭道:“學習不好,什麼也白搭。
”
她這兒子,真的事事順心,隻要别談學習。
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就是學習不好,讓她操碎了心。
婁曉娥道:“源子說了,上學的目的,除了學習科學知識外,更重要的是為了明事理。
國慶雖然學習不好,可他懂事啊,不能隻看壞處。
”
劉雪芳不能苟同,道:“學習不好,考不上中專、高中,将來能做什麼?
就他這樣,當窩脖兒人家都不要!
”
張國慶低下了頭,婁曉娥笑道:“沒事,隻要他在用功,繼續保持這樣的性格,繼續懂事孝順母親,源子說了,将來的事他來安排。
”
劉雪芳又感動又好氣:“當孩子的面說這些,他往後更不好好學了!
做人怎麼能指望别人?
連父母都幫襯不上,隻能靠自己!
”
張國慶看着劉雪芳笑眯眯道:“媽,我聽您的。
”
劉雪芳白了一眼,道:“你聽我的?
聽我的才考那麼幾分!
”
張國慶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劉雪芳又歎息一聲,對婁秀道:“也不能都怪他,是我們家的情況影響了他。
他爸爸犧牲的那年,他正好上學。
那陣我生了一場大病,他才幾歲,就開始照顧我。
去學校報道什麼的,都是他自己去的。
還沒八仙桌高,放學了就急着往家跑,給我生火燒水做飯,哪有心思學習?
那場病我本來是堅持不下來的,可看着兒子這樣,就硬咬着牙堅持過來了。
”
婁曉娥和婁秀聞言都唏噓不已,張國慶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些。
烈士的兒子當然是光榮的,學校、街道都表揚。
可是,烈士家庭的苦難,知道的人卻不多。
好在,最難的時候已經挺過去了……
本來這三年他家要比其他人家更難些,萬幸一大媽把幹爸領到家裡去了。
之後每月,幹爸都會去他家坐坐,幫襯些錢糧鹽柴什麼的。
還不許不要,因為不止他一家有。
在張國慶心裡,他父親自然是天下最偉大的人。
其次就是他幹爸了。
或許,就是他爸爸在天英靈,保佑着他和媽媽遇到了幹爸……
“飯菜都弄好了,快去洗手,準備給壽星公過壽咯!
”
李源身上還系着圍巾,手裡端着一盤香噴噴的芙蓉雞片,從廚房走出來大聲笑道。
劉雪芳先是一愣,随後眼看着眉頭霎時豎了起來,一臉寒霜的扭頭看向兒子,一手指向了他。
張國慶是熟悉母親的,知道這個姿勢是他媽潛意識裡在丈量距離,也是出手的前兆,但他沒躲,還是一臉笑眯眯,往前湊了湊,道:“媽,今兒是您三十壽辰,兒子借幹爸的光,給您過個生兒。
您别生氣了,等明兒再教訓我。
”
婁曉娥看出不對勁來,先一步拉開張國慶,對劉雪芳嗔怪道:“教訓什麼呀,雪芳姐,我一直以為您拿我和源子當自家人呢,怎麼這麼見外嘛?
”
李源倒是看的開,樂呵呵道:“讓她打讓她打,老娘打兒子有什麼可拉的?
等國慶一百歲,他娘一百二的時候,還這麼打,那就是人間最大的福氣!
”
婁秀目光裡泛着欣賞和喜色,她發現李源的一些想法,真的很有趣,也很精彩。
連暴怒中的劉雪芳都心軟了,她看着李源無奈道:“源子,你也是當父親的人了,湯圓都這麼大了,怎麼還縱着國慶胡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老百姓連棒子面窩頭都吃不起了,海子裡都沒有肉吃,國慶求你,你就弄來這些?
這得花多大的力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眼下誰舍得吃這些……
你們還誇他懂事,他懂事個屁啊!
看回去後我不狠狠收拾他!
”
越說越冒火,李幸都有些害怕了,掙紮着從她懷裡下來。
劉雪芳忙又換了臉色,哄了兩聲,把李幸放下來。
李幸邁着小腿跑到婁秀腿邊抱住,然後小心的看着暴走的大姨……
經過這麼一打岔,氣氛反倒緩和了些,李源“嫌棄”道:“行啦雪芳姐!
沒費什麼力氣……今年我家裡農村那邊,情況稍微好轉了些。
有壓水井嘛,糧食雖然還是不夠吃,但也不至于那麼難。
我二哥在山裡打了隻羊和兔子,偷偷給我送來了。
就算沒這出,我和娥子都在商量着給您家裡送一些過去。
正巧,國慶說您快過生日了,我一聽就樂了,咱們不剛好可以找個由子大吃一頓?
要不是因為這,不年不節的,我們還真不好意思吃肉。
所以,大家彼此托福托福吧。
多大點事,您這喊打喊殺的……”
劉雪芳深吸一口氣,看着李源認真道:“源子,你不能看着國慶的父親死在戰場上了,就這樣慣着他。
你已經幫我們家太多了,他居然還這麼不知輕重,沒有羞恥……”
“诶诶……”
李源打斷道:“張大哥犧牲在戰場上,我隻有敬重的份兒,所以給您看病不要錢。
但我看國慶喜歡那是另外的緣分,這孩子是真好,湯圓要是能有這樣的性格,也這麼懂事,那我做夢都能笑醒。
所以您啊,往後少提這茬兒,這不挑撥我們爺倆之間的感情麼?
國慶可是我幹兒子,是吧國慶?
”
張國慶嘿嘿笑着點點頭,叫了聲:“謝謝幹爸!
”
李源道:“行了,給你老娘磕個頭,讓她别生氣了。
本來是驚喜來着,就她瞎較真兒。
就算真麻煩到我了,往後也有你來還人情嘛,是不是?
”
劉雪芳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老娘?
如今她心裡李源跟親兄弟一樣,就是有時候不大靠譜。
張國慶樂,跪着給劉雪芳磕了個頭,道:“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
看着兒子那張懂事的臉,劉雪芳嘴巴動了動,卻忽地發現嗓子哽的說不出話來,扭過頭去深呼吸了口,到底還是沒堅強到底……
……
等他們娘倆吃完飯李源還給打包了兩個菜回家後,李源也帶着妻兒和大姨子回了北新倉家裡。
婁曉娥先送李幸到裡面睡覺,婁秀則問李源道:“你怎麼對人這麼好?
看的我都感動了。
”
李源笑道:“國慶爺爺也是我的師父,壓箱底的絕學都教給我了。
真傳值萬金,我這才做了多少?
更别說,國慶的父親為國征戰,犧牲在了異國他鄉,連屍骨都沒能回來。
做人還是要講良心,所以我隻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
婁秀笑道:“要是有一天,雪芳姐發現你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公公……那你怎麼辦?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她性格這麼烈,說不定也會揍你。
”
李源嘿嘿樂道:“哪還等她發現啊,等明年轉好後,她就能聽說我給湯圓尋了個拳腳師父。
再往後,那就都是緣分了。
而且我幫襯了那麼多烈屬,她隻是其中一個。
總不能懷疑我什麼吧?
說不定還能解開她的心結,讓他們一家團聚。
”
看着他眉飛色舞的得意模樣,婁秀忍俊不禁道:“你啊,把人賣了别人還得幫你數錢呢,太精了!
”
李源寬慰道:“三姐放心,肯定不會賣你的。
”
婁曉娥從裡面走出來笑道:“那當然,我姐姐這麼好,你舍得賣?
”
婁秀俏臉大紅,羞惱道:“說什麼呢?
”
婁曉娥忙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湯圓那麼喜歡大姨,就喜歡跟着你。
有你在湯圓吃的好睡的也好……源子還指着你照顧湯圓呢,肯定舍不得賣掉。
”李源哈哈直樂。
婁秀白了兩人一眼,不理會了,轉身走人。
等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婁曉娥抱住李源,嬌憨笑道:“你對雪芳姐和國慶真好,對師父也好,對我爸媽和我姐姐也好。
源子,你真是個好人。
”
李源撫了撫她的頭發,道:“無非是将心比心罷了。
你别情人眼裡出西施,隻看到我的好,也要看到她們身上的優點。
雪芳姐很不容易,孤身一人帶着國慶,熬了這麼些年。
她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但為母則強,為了兒子,她咬牙堅持下來了。
假如有一天,我被調去出差了,你能像雪芳姐一樣,好好帶我們的兒子嗎?
”
婁曉娥吓了一跳,不過随即明白,李源說的是假如,她微微揚起下巴,道:“我一定也可以!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