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星域,問禅宗。
秦哲走在前方帶路,引陳江河去見槐王老祖。
槐王老祖是問禅宗唯一的仙王,但實力非同小可,讓陳江河心底有些許緊張。
對方畢竟是仙王,興許能看穿自己的僞裝?
懷着這樣那樣複雜的情緒,陳江河來到問禅宗主殿,一尊沉浸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坐在最深處。
雖然陳江河沒有直接看見他的身影,但還是能感受到那股極強的壓迫感。
歐冶彥林等人紛紛起身迎接,都稱陳江河為金岚老祖。
陳江河不動聲色,向這些人微微颔首。
他的位置被分配在槐王的一側,槐王為主陳江河為次。
“你回來就好。
”槐王的聲音在陳江河腦海裡響起,陳江河應道:“僥幸尋得這副肉身,算是走大運了。
”
槐王嗯了聲,不再開口。
接下來便是歐冶彥林這位宗主向二人彙報宗門近況,陳江河聽着有些乏味,直言道:“這些事情不必再贅述,你隻需要告訴我接下來怎麼做就行。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若是繼續浪費時間的話恐怕會被人察覺。
”
歐冶彥林先是望向坐在黑暗之中的那道身影。
見槐王點頭之後才正色道:“金岚老祖言之有理,那我們就直入主題。
這些年來我們始終與界海保持一定的聯系,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們其實是界海的一部分,界海才是我們的故鄉,這次我們要趁亂返回故土,遠離天幕這片戰場,以期将來能夠崛起。
”
陳江河心底冷笑。
好一個故土,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出口。
“繼續。
”陳江河面色平靜。
歐冶彥林又說道:“界海方面已經給我們傳遞消息,一個月後他們将會再次發動進攻,到那時候我們可以開啟通道返回起源之地,從這片戰場抽身。
所以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接下來一個月任何人都不得進出紫宸星域,對外宣稱隐世不出。
”
陳江河聞言挑了挑眉。
若是徹底封鎖紫宸星域,那他就沒辦法将消息傳遞出去,到時候怎麼阻止問禅宗?
“金岚老祖,您可是有什麼意見?
”歐冶彥林開口詢問。
陳江河定了定神說道:“為何不在臨走前肆虐天幕?
若是能重創天幕,界主那邊定會給我們賞賜以及造化。
”
這句話引起衆人熱議。
有人認為陳江河言之有理,也有人認為過于冒險。
“這……”
歐冶彥林表情為難。
而後遲疑道:“如今天幕對這些事情嚴防死守,就怕到時候我們無法抽身。
”
陳江河還想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隻有制造混亂自己才能有機可乘,若是就這麼離去的話,他反而要陷入界海包圍。
這時。
之前不作聲的槐王忽然開口:“天幕對我們有恩,在這個關頭我們沒必要作亂,算是給他們一些顔面。
”
“此事不必再提。
”
陳江河皺眉。
槐王一錘定音,讓他處境變得很微妙。
接下來歐冶彥林說的是往後的安排,并沒有提到通道口的位置,陳江河更沒有心思聽下去。
他在思考如何脫身,又如何将消息傳出去?
不知不覺,會議結束。
陳江河一刻都不願意在槐王身旁待着,總覺得這位仙王能夠看破一切。
衆人告退,槐王忽然開口:“金岚,你留下,我有些話要跟你商量。
”
陳江河心中咯噔一跳,莫非槐王已經覺察異常了?
看了眼歐冶彥林等人,陳江河搖搖頭選擇留下,不然會暴露得更快。
偌大的主殿内僅剩二人,槐王還是沒有從黑暗之中走出來,讓陳江河無法看清楚他的模樣。
“槐王,你找我?
”陳江河假裝不解。
槐王沉默少許,方才緩緩說道:“金岚,跟以前相比起來,你似乎變了。
”
陳江河全身神經緊繃!
現在他已經百分百肯定,槐王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要逃麼?
還是直接動手?
一刹那的功夫,陳江河衡量了兩個選擇利弊,發現無論做出什麼選擇自己都是死路一條。
仙王強者太可怕了,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鎮定下來之後,陳江河強笑道:“是啊,沉眠了三十幾萬年,醒來已經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
而且我還受到陳江河思維的影響,有時候我在想我到底是金岚,還是陳江河?
槐王,你能幫我給出準确的答案麼?
”
槐王不置可否。
陳江河能感受到,槐王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
全身秘密幾乎被槐王看光。
“是啊,你現在到底是陳江河還是金岚,連本王都不得而知。
”槐王感慨了一句。
陳江河心中升起濃濃的警兆,槐王沒頭沒腦說了這句話,是不是代表着要對自己動手了?
槐王像是沒有覺察到陳江河異樣,繼續說道:“還記得數十萬年前,問禅宗還是第二天赫赫有名的大宗門,兩位仙王坐鎮,八方來朝!
可惜,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問禅宗從第一梯隊跌落,再也無法恢複昔年榮光。
”
陳江河了然。
槐王指的是巽王。
可惜這老東西并不知道,巽王的殘念也已經被自己吸收。
“這次我們要徹底與天幕切割,前往遙遠的起源之地,興許能恢複舊日榮光。
”槐王一個勁說着問禅宗的過往,而後又提到開啟通道的方式,陳江河越聽越不是滋味,因為槐王百分百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之所以說這麼多無非是為了解悶,然後一刀把陳江河宰了,這樣還能保守秘密。
陳江河知道的越多,距離死亡越近。
情急之下,陳江河腦海裡忽然蹦出一個想法,興許能讓自己幸免于難。
“槐王,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怎麼今日婆婆媽媽的?
”陳江河打趣,槐王愣了愣,随後說道:“人老了,總是會忍不住憶起過往,正好你與我是同一個時代的老人,你我二人聊天解解悶也是極好的。
”
陳江河毫不客氣打斷槐王的話,“有甚好解悶的?
你我這些老家夥都應該向前看!
”
黑暗之中。
槐王那雙深邃的眸子冷冷注視着陳江河。
說來真是好笑,這個年輕的修士怎麼會天真到覺得仙王會被他蒙騙?
看來是時候動手了。
以免夜長夢多。
槐王幹咳了聲,幽幽說道:“金岚,你累了,是時候好好休息了。
”
陳江河答非所問,負手而立:“在我沉眠的這數十萬年裡,殘餘的神魂一直待在祖殿之内,讓我明白了祖殿與問禅宗的來曆。
你可能不知道,祖殿大有來曆,可能與上個紀元的大雷音寺有關,這點你知道麼?
”
黑暗之中,槐王愣住了。
關于祖殿的來曆,他還知之甚少,沒想到竟然與上個紀元的大雷音寺有關?
“根據古籍記載,上個紀元被命名為佛道紀元,大雷音寺又是佛道紀元最強大的勢力,據稱一門九仙佛,還有一位無限接近仙帝的如來佛。
”槐王緩緩道出所知曉的事情,忽然沒有了殺死陳江河的念頭,想聽一談問禅宗與大雷音寺的關聯。
陳江河嗤笑。
沒有人能抵擋得了誘惑,連仙王都是如此。
“問禅宗的祖殿,乃是大雷音寺供奉曆代仙佛的大雄寶殿,所謂的洗禮其實就是聽到了佛門梵音得以淨化心靈,好處頗多。
”陳江河的話讓槐王恍然大悟,之前他就有所猜測,隻是沒想到祖殿與大雷音寺有着諸多關聯。
“還有呢?
”槐王明顯着急了。
陳江河輕笑,“祖殿之中有佛門道韻,誰要是能參悟透徹,誰就能得到完整的佛門神通。
”
槐王瞳孔收縮了幾下,連呼吸都不由急促起來。
那可是大雷音寺的佛門神通,若能得到此等傳承,興許能讓他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這是誰都無法拒絕得了的誘惑。
“金岚,此事當真?
”槐王不再想着殺死陳江河,隻想從陳江河身上獲取祖殿秘密。
陳江河計劃成功了大半,而後似笑非笑說道:“是不是真的,我想槐王你心裡應該清楚,就不必我贅述了。
”
槐王難以壓制心頭激動,打算與陳江河一同前往祖殿探尋究竟。
陳江河心底樂開了花,這正是他要做的事情,沒想到槐王主動提了出來。
“茲事體大,我自然要去的,那就一起吧。
”陳江河表現得很平靜,這一幕落在槐王眼裡,愈發覺得陳江河是個小醜,等自己獲得了完整的佛門神通傳承,便是陳江河的死期。
這便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二人一同前往祖殿,引起歐冶彥林等人的注意,對二人的目的猜測紛紛。
“宗主,您怎麼……”秦哲不解,因為他從歐冶彥林臉上捕捉到了些許擔憂與忐忑。
歐冶彥林欲言又止。
秦哲再三追問之下,歐冶彥林方才吐露實情,沉聲道:“你知不知道,金岚老祖已經泯滅了?
”
“啊?
這怎麼可能?
金岚老祖不是跟槐王老祖進入祖殿了麼?
”秦哲百思不得其解,隻當宗主在開玩笑,歐冶彥林面露悲傷之色,痛心疾首說道:“剛剛與槐王老祖進入祖殿的人,并不是金岚老祖,而是陳江河!
”
“啊?
!
!
”
秦哲大驚失色。
起初他不相信這番話,直至歐冶彥林說道:“這是槐王老祖的意思,老祖早就看出來陳江河吞噬了金岚老祖的殘魂,所以特意讓你去邀請他回問禅宗,好直接動手。
如今槐王老祖與他進入祖殿,這就是要動手的意思,不然我不會告訴你。
”
秦哲嘴唇蒼白無血色,一個勁喃喃道:“陳江河吞噬了金岚老祖殘魂,這不可能啊……”
“如果這是真的,陳江河的強大就沒有道理可言。
”
“難道他真的是氣運之子?
”
得知真相的秦哲不得不接受事實,而後攥緊拳頭罵道:“好可惡的小人,吞噬了金岚老祖殘魂不說,還要以金岚老祖的身份招搖撞騙,我記得他從問禅宗寶庫裡索取了大半寶物,一定要讓陳江河吐出來!
”
“天殺的陳江河,差點把問禅宗毀了!
”
歐冶彥林眸光擔憂,喃喃道:“希望這次不會出太大的麻煩。
”
秦哲冷哼,“陳江河之前僥幸吞噬金岚老祖殘魂,我偏不相信他還能抵擋得了全盛的槐王老祖。
”
歐冶彥林深深看了眼秦哲,内心深處的不安竟然愈發強烈。
“你給我閉嘴!
”
“你這張烏鴉嘴就沒有說過什麼好事,趕緊吐口唾沫重新說一次!
”
秦哲縮了縮脖子,深感委屈。
祖殿内。
陳江河再次踏足此地,體内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歡呼雀躍。
肉眼可見的道韻在祖殿上空彌漫,形成一幅絢爛的畫卷,陳江河甚至能看見一尊尊仙佛盤坐在九天之上,念誦着佛門經典。
僅僅隻是待在這兒幾日,都能讓人受益匪淺。
另一邊的槐王老祖卻看不見這些畫面,隻覺得祖殿有些奇特,卻找不到源頭。
在他眼裡,祖殿貌似普普通通。
“金岚,你說這是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這點我相信,隻是我不相信這兒能得到無上佛門神通。
”槐王皺眉開口。
陳江河面帶淡淡笑容,擡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一點金色光芒在陳江河指尖綻放,祖殿内的虛空不斷震顫,發出洪鐘大呂的聲音。
嗡嗡嗡!
一朵朵金色蓮花在虛空綻放,而且每朵金蓮之上仿佛都盤坐着一尊仙佛。
槐王被這幅畫卷徹底震撼,流露出仙王不該有的震驚之色,呆呆望向虛空中的仙佛身影。
祖殿之内鬥轉星移,二人已經置身于陌生的星空之中,不遠處則是九道頂天立地的仙王佛祖,撐起了上個紀元的天穹!
“這……”
“果然是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
我在問禅宗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始終不知道這件事。
”槐王望向那些仙佛,而後問道:“金岚,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奧秘的?
可我怎麼覺得,我捕捉不到佛門的玄奧之意?
”
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都捕捉不到。
令槐王費解。
就好比尋常人面前有一座金山卻無法挪用。
陳江河,“我殘魂在祖殿之内漂浮數十萬年,方才捕捉到一縷縷佛門道韻,恐怕需要一點時間。
”
槐王點點頭。
這倒是不假,任何一門神通都需要時間參悟,何況是如此逆天的佛門經典?
他再次看向陳江河,眸光之中已有殺意浮現。
既然最大的秘密已經被他知曉,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先把陳江河碾死,而後獨自參悟佛門神通。
陳江河心中一驚。
這老東西竟然還想着殺他?
他再次鎮定下來,輕輕擡指,又有金光在指尖浮現。
槐王驚訝發現二人再次置身于祖殿之中,那片星空與九道仙佛身影消失不見。
短暫的震驚之後,槐王深深看了眼陳江河。
一切都是陳江河在操縱,這意味着陳江河已經參悟了佛門神通,若是陳江河不允許,槐王興許無法參悟。
一瞬之間,槐王明白了所有。
這個年輕人肯定知道了自己要殺他,所以才借用這種方式創造籌碼,讓自己不敢殺他。
好大的膽量!
陳江河心中一寒,如墜冰窟。
更加濃烈的殺機從槐王身上散發出來,讓陳江河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步出現了差池?
“你要殺我?
”陳江河挑明,同時後退了兩步。
槐王幽幽說道:“陳江河,你明知道我會殺你,不是麼?
”
陳江河更加不解,“你要是殺了我,就無法獲得佛門神通,确定要這麼做?
”
槐王忽然失笑。
這讓陳江河内心更加不安,事情正在走向失控邊緣。
不知道什麼環節出現了問題。
“你錯就錯在不應該利用佛門神通要挾我,身為仙王自然有仙王的傲骨,既然你能參悟佛門神通那本王一樣可以,無非是多花點時間罷了!
而仙王,最不屑的事情就是被人要挾,來生不要再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槐王的話讓陳江河徹底明悟。
這就是仙王!
睥睨天下衆生,為我獨尊的生靈!
陳江河微微歎息,“這就是仙王,眼裡容不得任何瑕疵。
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仙王了,可惜我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成為仙王。
”
槐王,“你說這麼多,無非是為了拖延時間,當真以為本王不知道麼?
”
陳江河:“……”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我的每一步計劃都被你精準洞悉,真讓我有些絕望了。
”
槐王難得的笑了,意味深長說道:“越是危險,越是需要盡早除掉,這是我的行事風格。
你也别期望我會拉攏你,本王不會養虎為患。
”
“你要不要猜猜,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陳江河反問。
“唔,讓本王猜猜,你現在定是要等待援兵到來。
不過本王早有防備,仙王到來之前,本王一巴掌就能送你上西天,你已經沒有活路。
”槐王将一切掌控于手心,陳江河聞言卻大聲笑了起來,引得祖殿内佛門道韻紊亂,随後陳江河聲如洪鐘,一字一頓說道:“你錯了,接下來我要弑殺仙王!
”
“你,準備好受死了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