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豎起耳朵。
能讓一位渡劫境守護的陵墓,裡面定然埋葬着了不起的大人物。
陸遠山目光深邃,幽幽說道:“陵寝中埋葬着的是我的師尊,人稱無極帝尊。
”
衆人聽到這個稱呼,都不禁愣住了。
帝尊這個名字太過沉重,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
“我師父乃是冠絕天下的大能,親手創下無極仙宗,被世人尊稱為無極帝尊。
”陸遠山說道。
封妙嫣神色忽然變得激動,“陸前輩是無極仙宗的人?
”
陳江河問道:“師姐知道無極仙宗?
”
封妙嫣點頭,“當然知道,無極仙宗是八品宗門,無極帝尊更是橫壓一個時代的至強者!
有人說他已經突破極境,踏入另一個境界,也有人說他仍然是渡劫境,卻能擡手鎮壓其他的渡劫境。
”
陳江河内心升起驚濤駭浪。
世上竟有這般人?
陸遠山目中含有崇拜與狂熱,道:“師尊是我這輩子都需要仰望的人,可惜他老人家早早離世,被葬在這個無名之地。
身為他的弟子,我自然要為他老人家守墓。
”
“漫長的歲月過去……”
“我也已經死去,隻剩下執念還在守護這座陵墓。
”
“現在是時候消散了。
”
陳江河悲由心生,認為陸遠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提出想要幫他的忙。
至少能夠在這世上多留一段時間。
陸遠山擺擺手,婉拒陳江河的好意。
經過漫長歲月的枯守,現在的他感到深深的疲憊,而且他隻是一縷執念而已,無論陳江河做任何努力都沒有用。
所以他還是讓陳江河離開了。
留下來沒有用。
“不過在你們離開之前,我或許能夠解答你們的疑惑。
”陸遠山說道。
“算是為我來過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痕迹。
”
陳江河肅然起敬。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無極帝尊為什麼要埋在這兒?
陸遠山思緒飄遠,道:“這是我師尊生前的叮囑,據他所說這個界域位于界海的最前線,同時這個界域又距離昆侖界最近,所以讓我等将他埋在此地,将來興許能發揮用處。
”
“無極帝尊真是令人欽佩。
”封妙嫣說道。
都已經身死,卻還心系蒼生。
陳江河内心小小震動了幾下,而後又問道:“在這個界域中,有三個人類禁區,其中一個便是神農架林區。
還有兩個分别是昆侖禁地,以及羅布泊無人區。
”
陸遠山打斷陳江河的話,“等等,你的記憶興許有誤,昆侖禁地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禁區,隻是通往昆侖界的門戶。
另一個禁地應該位于這片大陸的江南,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地方名為墜仙湖。
”
“至于羅布泊禁區,确有其事。
”
陳江河與張小樓對視了眼。
二人都有些震驚。
原來三大禁區是這麼一回事,與他們認識有誤。
陳江河随之還想到了墜仙湖底部的那扇青銅門,難道也跟無極帝尊有關?
“陸前輩,我曾在墜仙湖的底部見過一扇厚重的青銅門,那就是無極帝尊的陵寝麼?
”陳江河還是決定問清楚,因為他覺得那個地方藏着天大的秘密,甚至打算将來去一趟。
如果那是無極帝尊的陵寝,陳江河便不再打擾。
陸遠山則是皺起眉頭,近乎自語道:“青銅門?
我不曾聽說,我隻知道師尊将自己的遺體分為三部分,葬在上述三個禁區之中。
”
“我懂了……”陳江河說道。
“至于你說的青銅門,應該不是我師尊的陵寝,我師尊生前叮囑我們這些弟子不得大肆興建墓地,所以隻有一座小小的土坡罷了。
”陸遠山的話讓陳江河再次陷入迷茫。
陸遠山詢問陳江河是否在那個地方見過其他強者。
陳江河搖頭否定。
那個地方非但沒有強者坐鎮,反而淪為蛇妖的巢穴。
陸遠山聞言露出悲涼之意,“這麼說來,我的師弟與師妹可能死在歲月長河之中了。
”
陳江河認真請教道:“不知前輩的師弟師妹叫什麼名字?
将來我若是發現他們的墓地,倒是可以為他們立碑祭祀。
”
“也好。
”陸遠山點頭。
“我的師弟名為吳知南,坐鎮于羅布泊禁地。
而我的小師妹,名為雲千秋。
”
雲千秋?
!
陳江河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呆若木雞。
竟然是她!
她從來沒有想過,雲千秋的來頭竟然這麼大!
陸遠山覺察到陳江河神色的異常,“年輕人,你見過他們?
”
陳江河沒有隐瞞,如實說道:“不曾見過吳前輩,但應該見過雲千秋前輩。
”
“什麼?
!
”
陸遠山身影變得更加虛幻。
這是因為他情緒過于激動,以至于無法穩固!
“我的小師妹還活着?
”
陳江河點頭道:“應該是的,雲千秋前輩實力很強,與您的描述對得上。
”
陸遠山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小師妹還活着,她現在人在哪兒?
”
“應該已經去了昆侖界,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她的消息。
”陳江河的話讓陸遠山更加激動,陸遠山又是笑又是哭,“好好好,既然小師妹還活着,那我就放心走了。
”
陳江河歎道:“難道前輩不打算再見一見雲前輩再走麼?
”
陸遠山苦笑道:“不必啦,知道她還活着我就很高興了,而且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
陳江河心中不禁升起絲絲悲涼。
如果将來能夠再見雲千秋,他會将陸遠山的事情告訴對方。
陸遠山沒有再提關于雲千秋的事情,而是說道:“年輕人,你可以去青銅門裡面探索,那扇青銅門出現在我師尊墓地之上,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
“算我拜托你了。
”
陳江河神色鄭重說道:“既然前輩囑托,那晚輩自然義不容辭,希望能夠給前輩一個交代。
”
陸遠山又說道:“事不可為,立即放棄。
”
陳江河不是傻子。
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險,他會以保全性命為首要目标。
眼看陸遠山的身影即将徹底虛幻,陳江河歎道:“晚輩送前輩一程吧。
”
陸遠山,“有勞了。
”
再次看向陳江河,陸遠山眸光一凝,發出輕咦。
陳江河,“前輩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
陸遠山,“老朽沒什麼好交代的,不過我忽然發現小友這張臉有些眼熟。
”
陳江河猛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自己的父親與雲夢秋認識,那麼陸遠山會不會也認識他的父親?
“陸前輩可曾見過我的父親?
”陳江河語速很快。
“我父親名為陳知白。
”
陸遠山仔細思索,搖頭說道:“不曾聽說,看來是我猜測有誤。
”
至于他猜測了什麼,并沒有跟陳江河細說。
陳江河眼睜睜看着陸遠山身影變成一點點光華,這些光華逐漸沒入林間,成為神農架林區的一部分。
這一次。
陸遠山徹底死了。
一陣風吹來,吹走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迹。
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張小樓說道:“陳大哥,我怎麼覺得陸前輩在消散之前一直在張嘴,好像說了什麼事情。
不過我沒仔細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
陳江河歎道:“陸前輩駕鶴西去,那些想說的話已經随風飄走,再追究他說了什麼已經沒有意義。
”
“還是送一程陸前輩吧。
”
陳江河誦念《往生咒》,為陸遠山送行。
如果這個世界存在輪回,那麼《往生咒》就能夠護送陸遠山的真靈進入輪回道。
半個小時過去。
陳江河念完《往生咒》,心情豁然開朗。
再次回頭,看見陸遠山的墓碑時陳江河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小樓遲疑道:“我怎麼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好像沒有了那些令人心頭壓抑的怨靈。
”
封妙嫣歎道:“不錯,陸前輩在走之前把這些麻煩解決掉了,今後神農架深處不再是禁區。
隻是我有一點沒想明白,陸前輩為何甘願将自己半生蹉跎于此,他本該有更好的前程。
”
“或許這就是他的追求吧,我們無從指摘。
”陳江河說道。
“我們也該走了。
”
三人都沒有看見無極帝尊的墳墓,想來應該早就在歲月的侵蝕下消失不見了。
這令陳江河唏噓不已。
再怎麼強大的人,都會有老死的一天,連大名鼎鼎的無極帝尊都不能例外。
三人離開神農架。
走出神農架之後,封妙嫣回到養神珠内沉眠,讓陳江河抵達下一處禁區之後再喚醒她。
張小樓則有些心不在焉。
陳江河問道:“小樓,你在想什麼?
”
張小樓起初還不承認,直到陳江河追問之後才說道:“陳大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
“奇怪?
”陳江河不解。
“你覺得什麼地方奇怪?
”
張小樓,“我是覺得整件事情都很奇怪,如果真如陸前輩所說這樣,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鎮守在無極帝尊的陵寝旁直至老死,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了,我想無極帝尊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也不會容許他們這麼做。
”
陳江河蹙眉,“你的意思是,陸前輩有古怪?
”
張小樓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頭說道:“不是說陸前輩奇怪,而是這件事情裡裡外外都奇怪,無極帝尊甚至把自己的肉身一分為三,怎麼看怎麼詭異。
”
陳江河仔細回想與陸遠山的談話過程。
正如張小樓所言,當時并不覺得奇怪,現在回想起來确實充滿詭異。
更重要一點——
雲千秋還活着,而且她不再守着無極帝尊的陵寝。
甚至沒有深入神農架林區看望陸遠山。
這就很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