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座圍牆，在裡面的想要出去，在外面的想要進來。
”陳江河得知李鸾想法後給出評價。

　　有時候他也在想。

　　如果自己生活在無心海，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多壓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心海的所作所為似乎沒有錯，畢竟誰希望一輩子待在海底？
何況整體實力也比昆侖界強得多。

　　最後。

　　陳江河搖搖頭，不去想這些。

　　出身是沒辦法改變的。

　　自他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經帶着先天的立場。

　　倒不如想想如何出去。

　　陳江河看着這片與北洲大相徑庭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耳邊傳來李鸾微弱的聲音。

　　“真是奇怪，這裡的星空與無心海不太一樣，明明差得不是很遠。
”

　　陳江河側目。

　　李鸾迎上陳江河怪異的目光，反問道：“難道我說得不對？
”

　　陳江河沒說話，再次把目光轉移到夜空上。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蝕魂山脈的部分真相。
”陳江河開口。

　　李鸾來了些許興趣。

　　“此話怎講？
”

　　陳江河提到一件事。

　　那就是在洛州的某個夜晚，他曾夜觀星空。

　　若沒有李鸾的提醒，他不會想到這茬。

　　“你的意思是，這片星空與洛州不一樣？
”李鸾反問。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陳江河肯定的答複。

　　李鸾大吃一驚。

　　蝕魂山脈明明就在洛州範圍内，怎麼可能發生太大的變化？

　　“是了，我也想起來了，在神城的時候我也曾夜觀星空，星空與在無心海事看見的一緻。
”李鸾的話讓陳江河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

　　按理說這麼近的地方，不可能存在截然不同的星空。

　　北洲與中洲之間的星空都沒有差得這麼離譜。

　　“隻有一種可能……”李鸾幽幽開口。

　　“從一開始，我們所經曆之事就不是真實，而是幻境。
”

　　這個猜測讓二人汗毛倒豎。

　　“快想想！
”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堕入幻境的？
”

　　“在進山的時候？
還是越過那座山谷開始……”

　　陳江河不斷回溯。

　　當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

　　夜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豔陽高照，二人正站在蝕魂山脈的外圍。

　　胡瓯和靈陽山長老還在面前咄咄逼人。

　　陳江河一巴掌拍死二人，然後與李鸾說起了幻境的事情，沒有提到詳細的過程，李鸾認為陳江河一定是瘋了。

　　不管李鸾怎麼看，陳江河都決定不再踏入蝕魂山脈。

　　這是瘋狂的冒險！

　　會讓自己喪命！

　　“陳江河，我發現你整個人怪怪的，蝕魂山脈哪有這麼可怕？
”李鸾不以為然，陳江河卻直接拉着她的手往洛州回走。

　　走了一段路，陳江河心中的不安平息。

　　李鸾忽然主動挽住陳江河的手，笑着說這些日子來的經曆。

　　陳江河渾身僵硬。

　　不對！

　　這還是幻境！

　　節點不是這個！

　　眼前的李鸾身影開始虛幻下去。

　　眼前一黑。

　　陳江河極力睜開眼睛，而後望向四周。

　　這不是中洲，而是北洲昆侖山脈的山腹空間内，他的手裡還握着真龍賜予的鱗片。

　　擡頭。

　　真龍虛影浮現。

　　叮囑陳江河牢記中洲之旅要做的事情。

　　陳江河，“還是不對！
”

　　眼前畫面不斷閃爍，再次回到了北冥宗，聽到了妻子代雨笙不厭其煩的叮囑，緊接着甚至回到了地球。

　　這一次的黑暗格外漫長。

　　睜開眼。

　　白花花的天花闆映入眼簾。

　　陳江河身處醫院的病床上，身旁坐在幾夜沒有合眼的江愁眠。

　　看見陳江河醒來，江愁眠異常高興。

　　陳江河腦子昏昏脹脹的，道：“我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

　　江愁眠，“是嗎？
我想聽聽呢。
”

　　陳江河說起了自己前往北洲的事情，江愁眠認真聆聽，結果江愁眠聽着聽着就哭了起來，陳江河慌了神，不斷為江愁眠擦拭眼淚。

　　“小江，你怎麼哭了？
”陳江河心疼。

　　江愁眠哽咽道：“陳江河，你不屬于這裡，快離開！
去你該去的地方！
”

　　陳江河神色怔然。

　　眼睜睜看着江愁眠的影子虛幻下去，怎麼都抓不住。

　　我到底在哪兒？

　　這個幻境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陳江河認為自己應該馬上死去！

　　隻有這樣，才能解脫！

　　又是熟悉的睜眼。

　　不過這一次，陳江河明顯松了口氣，因為周圍仍然是眼熟的林子，看來自己回來了。

　　“陳大哥，你醒啦？
”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

　　陳江河轉頭看向身旁人，卻是仍舊稚嫩的張小樓。

　　“小樓？
你怎麼在這兒？
”陳江河詢問。

　　張小樓笑容燦爛，道：“我當然在你身邊，咱們說好要一起從神農架林區出去，不是嗎？
”

　　陳江河恍然。

　　原來自己身處神農架林區深處。

　　他抓着張小樓的手說道：“放心，我一定能把你帶出去。
”

　　張小樓嗯了聲。

　　牽着張小樓的手往外走，陳江河再回頭時發現掌心空蕩蕩，張小樓正站在身後的遠處，含着淚對陳江河說道：“陳大哥，你隻管往前走，不要回頭。
”

　　“為什麼？
”陳江河反問。

　　張小樓又是笑又是哭，“陳大哥，你要聽話，不要回頭。
”

　　陳江河有心要回去，張小樓後退了兩步。

　　緊接着一點點被迷霧吞噬。

　　“為什麼會這樣？
”陳江河喃喃道。

　　“喂！
”

　　女人的嬌喝聲把陳江河的思緒拉回到現實，陳江河凝聚視線望向眼前身穿警服的女人，女人五官精緻，身材傲人，盯着陳江河說道：“把你身份證拿出來，我要查一查你！
我懷疑你跟黑惡勢力有關！
”

　　陳江河笑着說：“你不打算讓我回去嗎？
”

　　王婧姗歪着腦袋問：“回哪兒？
回家？
”

　　“你知道的，不是麼？
”陳江河說道。

　　王婧姗噗嗤笑出聲，“算了算了，這次先饒過你，你快回去吧。
”

　　陳江河這次沒有留戀，大踏步往前走！

　　越過一個街角，他看見了一個正在被流氓毆打的少年，少年面對霸淩緊咬嘴唇，始終沒有開口求饒。

　　随後又有兩個少年沖了出來。

　　一個是劉建柏，一個是王海。

　　三人本就瘦弱，結果可想而知，非但沒能把最瘦小那個少年救出來，還被揍了一頓。

　　這群流氓往三人身上啐了幾口方才潇灑離開。

　　緊接着三個少年彼此攙扶，路過陳江河，三人都默契望向他。

　　“嘿，沒想到你都這麼強大了，我這輩子算是追不上你了。
”少年劉建柏開口，一旁的王海笑道：“三弟，二哥知道錯了。
”

　　“走了！
”

　　“以後有機會再喝酒！
”

　　陳江河默不作聲，望向少年時期的自己。

　　那雙眼睛裡充斥着熊熊燃燒的烈火，直達陳江河的心靈深處。

　　“你不會認輸的，對嗎？
”少年陳江河說道。

　　“别當慫包！
”

　　三人又相互攙扶着離開，消失在街角。

　　陳江河久久沒有回過頭，收回目光後看向西邊昏黃的夕陽，夕陽吸走了他全部心神，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正站在群山之巅。

　　一名童子站在他身旁，“北冥仙尊！
聽說你是天下第一強者！
”

　　“我想拜你為師！
”

　　陳江河看了眼這名童子，笑了起來，“幻境越來越離譜了，我倒希望這是真的。
若是有緣，我收你為徒。
”

　　“走了！
”

　　層層幻境破碎。

　　那片模糊的星空越來越真實。

　　當夜風拂過陳江河的面龐，陳江河知道自己這次應該醒來了。

　　睜開眼。

　　還是那片陌生的星空，一點都沒變。

　　李鸾還躺在他的身邊，不知道身處幻境還是睡着了。

　　陳江河确定了另一件事。

　　蝕魂山脈并不存在于中洲，甚至不存在于昆侖界之中。

　　多半是一處虛空裂縫之内的光景。

　　甚至有可能是仙人隕落之地。

　　但——

　　眼下要做的，是喚醒李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