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或多或少都沉默了少許。
誰都不願意面對現實,希望天幕能夠永遠存在而不被入侵。
但——
這終究隻是美好的幻想而已,界海遲早會攻陷天幕。
到那時候,山河破碎生靈塗炭,在座的五人之中恐怕很少有人能活着。
“陳兄實力卓絕,應該知道一些小道消息,那一日确實不遠了。
”李伯魚開口。
這是九天神宮的消息,準确性很高。
陳江河沉吟片刻,“大概多久?
”
李伯魚面露難色,一旁的程思泉接過話題,面色凝重至極:“短則三五千年,長則數萬年。
”
陳江河心中一緊。
他料想到日期會很近,沒想到居然這麼近。
三五千年對他而言實在是短暫,一次閉關可能就過去了。
這讓他升起緊迫感。
得盡早做好準備,以應對将來可能發生的災難。
是了。
還有下界的家人。
陳江河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得回去之後列出來一一解決。
四人忽然笑了笑,仿佛放下了心中執念,對陳江河說道:“陳兄,你将來是要成為仙王的存在,他日若是遇到我們這四個宗門的弟子落難,還請陳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出手相助。
”
陳江河拱手,“一定一定。
”
酒宴很快結束,陳江河一一辭别後離開,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雲千秋站在不遠處等候。
“等了多久?
”陳江河上前。
雲千秋,“沒多久。
”
陳江河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知道回家的路。
”
雲千秋輕歎,“隻怕這是一場夢,所以想要時時刻刻在你身邊,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
陳江河聞言深深看了眼雲千秋,而後擡手撫摸着三千青絲,“就算這是一場夢,醒來我依舊在你身邊。
時候不早,回去看看吧。
”
雲千秋能感受到陳江河興緻不高。
在她追問之下,陳江河才吐露實情,雲千秋抿嘴說道:“你不必太過擔心,其實雲家與各大勢力早就有所準備。
一旦戰事不利,屆時會開辟第二個天幕,将文明火種送進去,以期來日成長起來之後擊敗界海。
”
第二個天幕?
陳江河敏銳捕捉到這個字眼。
雲千秋,“是,第二個天幕。
衆所周知天幕大世界開辟于精神世界,隻有心靈虔誠的人方能進入天幕,與正常人做夢一樣。
”
“我明白了,開辟第二個天幕大世界,類似于夢中夢,比如今更加隐蔽。
”陳江河搶答,雲千秋投以贊許的目光,随後說道:“如此一來,第二個天幕就會與外界徹底隔絕,界海不輕易尋到。
”
陳江河知道有利就會有弊。
世事兩難全。
“第二個天幕自絕于外界,意味着将不會有任何能量補充。
随着時間流逝,會越來越衰落,為了能夠維持至少一個紀元的歲月,需要嚴格管控人口。
”雲千秋的話讓陳江河更加沉重,“比例大概是多少?
”
雲千秋心情沉重,“興許是十萬分之一。
”
陳江河呼吸一滞。
“罷了,還沒交戰就想着退路,實乃兵家大忌。
”
雲千秋隻是告訴他有這條退路,保存力量留到最後再與界海決一死戰并不是怯弱,而是理性。
陳江河歎道:“那意味着我們要目睹許多親人隕落于眼前,我若無動于衷的話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别?
這第二層天幕我不會去,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
雲千秋不再勸說。
反正她的要求不高,就是留在陳江河身旁。
如果陳江河執意留下來,雲千秋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不說那些掃興的,先準備好婚禮。
”陳江河語氣故作輕松,雲家把三人婚禮定在三年之後,陳江河打算趁這個時間與雲千秋周遊天幕,領略第二天的風土人情,以及打聽無極帝尊和赤王的消息。
如今無極帝尊仍然下落不明,陳江河着重尋找師父赤王的下落。
他相信以赤王的資質,很容易就能在天幕立足。
在陳江河與雲千秋周遊天下之時,位于紫宸星域的問禅宗内部氣氛極為壓抑。
隻因為問禅宗的天之驕子秦哲落敗了。
而且還是敗在一位半仙之手。
宗主歐冶彥林召開高層會議,圍繞秦哲展開。
秦哲坐在歐冶彥林的右側,臉色極為沮喪與難堪,每每想起他敗于陳江河之手就覺得憤怒。
那陳江河憑什麼?
!
歐冶彥林望向另一名老者,那老者是陪同秦哲前往太歲星的宗門長老仇松門,乃是真仙修為。
“仇長老,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歐冶彥林詢問。
仇松門先是看了眼秦哲,而後才把當日的經過一五一十道出,讓問禅宗高層震驚不已。
陳江河竟然隻有半仙修為!
而且還修煉出了三道仙氣,這是何其逆天的壯舉?
“仇長老看仔細了,當真是三道仙氣?
”其他長老開口追問,似乎有些不相信。
仇松門還沒開口,秦哲主動說道:“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家夥的底細,他已經不弱于真仙!
這可是三道仙氣啊,是我夢寐以求的境界!
這家夥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中三天怎麼會有此等妖孽?
”
這是秦哲最為憤懑的地方。
歐冶彥林沉吟片刻,道:“這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且如今還成了雲家的女婿。
”
“諸位怎麼看?
”
秦哲緩緩低下頭,同時攥緊拳頭。
仇松門遲疑,“如今界海即将入侵,問禅宗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不要滋生事端較好。
”
不少人都贊成仇松門提議。
這時。
又有人冷笑道:“我認為應該幫幫陳江河。
”
“什麼意思?
”歐冶彥林挑眉。
“幫他提升實力,然後為問禅宗所用,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在亂世之中立足。
”
此話引起問禅宗高層一陣喧嘩。
就連秦哲都表示不理解,憑什麼要幫陳江河提升實力?
歐冶彥林同樣皺起眉頭,道:“這是不是不妥?
就算我們幫了陳江河,陳江河未必會領情。
”
先前說話的那名長老笑着搖頭:“諸位都理解錯了,别忘了問禅宗祖殿裡的那股能量,足以讓人晉升到真仙!
”
歐冶彥林眼睛一亮。
大殿之内議論聲再起,隻不過由之前的質疑變成了贊成。
秦哲戲谑道:“有道理,我們應該樂于助人,這才是問禅宗的宗旨所在。
”
歐冶彥林眸光深邃,眼珠子轉動像是在衡量利弊。
“我知道大家是什麼想法,無非就想對陳江河動手,又怕雲家算賬。
我的這個提議不正好規避麻煩麼,而且陳江河最終也會為我們所用。
”這位長老侃侃而談,得到許多人的點頭贊成,歐冶彥林望向說話的瞿伯貴,笑道:“還是瞿長老考慮周全,這不失為好方法。
”
秦哲連忙應和,讓歐冶彥林盡快定下。
以秦哲狹隘的胸襟自然不希望陳江河獲得好處,之所以贊成這個計劃,是因為這個計劃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局,問禅宗祖殿那兒殘留着老祖的神魂,這位老祖當初乃是半步仙王修為,在圍剿虛天殿一戰之中被毀掉肉身,于是選擇沉眠至今。
一旦陳江河進入問禅宗祖殿,就會被問禅宗老祖奪舍肉身,到那時候問禅宗老祖将以陳江河的身份重回世間。
一邊能對問禅宗帶來好處,另一邊又能攫取雲家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能殺死陳江河,讓秦哲洗刷恥辱!
可謂一石三鳥之計,何樂而不為?
歐冶彥林心中意動,其實已經接近做出決定,隻是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
“諸位怎麼看?
要不舉手表決?
”歐冶彥林說道。
衆人聞言,大概知道歐冶彥林的意思,就差臨門一腳罷了,在随後的表決中有九成的人舉手贊成,讓歐冶彥林徹底下定決心。
“好。
”
“那就這麼辦!
”
“我先去跟老祖知會一聲,你們拟個詳細的章程出來。
”
秦哲微微一笑,一切盡在掌握。
“陳江河,就算你再怎麼強,終究抵擋不了這個誘惑。
我在問禅宗等你,你會來的,對麼?
”
彼時。
陳江河與雲千秋已離開雲家三月有餘。
卻始終沒有找到赤王的下落,連一絲一縷的消息都沒有,讓陳江河暗自遺憾。
雲千秋安慰道:“有緣自會相見,我們不必着急。
”
陳江河店店頭,“是,我太心急了。
”
雲千秋知道這并不能怪陳江河,因為陳江河肩上擔子很重,随着那一日越來越近,陳江河的心情會變得越來越急躁,這都是不可避免的。
這日。
二人恰巧路過紫宸星域,還在此處碰見了秦哲。
陳江河對秦哲很感興趣,所以當秦哲出現在陳江河面前之時,他總覺得頭皮發麻,像是被陳江河盯上似的。
雲千秋暗中拉了拉陳江河衣袖,讓他不要輕信秦哲的話。
陳江河心中有數,含笑道:“沒想到竟會在此遇見秦兄,實在是有緣分。
”
秦哲抛開剛才的雜念,回以溫和的微笑:“陳兄太客氣了,其實我早就在紫宸星域等待二位,如今二位到來我這個東道主自然要出來迎接,否則豈不是會被天下人笑話我小氣?
”
若非陳江河知道秦哲是什麼人,還真被他騙了。
一番寒暄過後,秦哲終于提及正事,意味深長說道:“陳兄,這次你來到紫宸星域真的來對了,我們問禅宗的長老對你十分器重,特意拿出誠意邀請你去問禅宗接受洗禮。
”
“洗禮?
”雲千秋皺眉。
秦哲,“是,這是問禅宗的一項曆練,經過洗禮的弟子都能得到提升。
”
似是擔心陳江河不相信,秦哲更加詳細介紹了洗禮這項儀式,并列舉了許多例子。
之前有人經過問禅宗洗禮之後,獲得逆天機緣成就真仙。
甚至還有人在經過洗禮之後活出第二世。
種種的種種都在誘惑着陳江河。
雲千秋打斷秦哲的話,“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會邀請我夫君。
”
秦哲神色一凜,以鄭重的語氣說道:“二位應該知道如今大敵當前,恰逢陳兄橫空出世,我問禅宗本着壯大天幕的想法邀請陳兄洗禮。
陳兄天資非凡,經過洗禮之後興許能一舉跨入真仙境界,使得天幕抵抗力量更加可觀,同時也是為了結一份善緣。
”
“話說回來,我與問禅宗其實也有些許淵源,請代我向問禅宗的宗主長老道謝。
容我考慮幾日,很快就會給出答複。
”陳江河并沒有直接拒絕,因為他看上了問禅宗。
既然有好處,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秦哲邀請陳江河二人在距離問禅宗最近的紫宸星住下,一旦陳江河做出決定他就會來接陳江河前往問禅宗。
等秦哲走後,雲千秋直言道:“一眼便知在騙人,莫要相信他說的話。
”
陳江河失笑:“我知道。
”
雲千秋松了口氣,不過看陳江河興緻盎然的模樣,似乎有想去問禅宗的意思?
“你想去?
”她問。
陳江河不掩飾自己想法,直言想去看一看。
雲千秋立即說道:“你是不是瘋了,明知道問禅宗暗含危機,你為何偏偏要去?
”
陳江河意味深長說道:“就算問禅宗不邀請我,我也會找個理由走一趟,我盯上了問禅宗的祖殿。
”
雲千秋忽然意識到,陳江河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語氣緩和了些許:“你詳細說來,反正我會與你同去。
”
陳江河還沒開口,雲中天虛幻的身影出現在二人身旁。
二人連忙拜見雲中天,雲中天苦笑道:“看來你們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我奉命在暗中保護你們,原本我不打算露面的,奈何問禅宗的邀請實在是有些蹊跷,我勸你們盡量不要答應。
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淩霄星域距離此地極為遙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
雲中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陳江河不置可否,反問道:“前輩知道問禅宗祖殿的洗禮儀式麼?
”
雲中天聽聞此言就知道陳江河還有想法,于是乎苦笑道:“我知道,問禅宗祖殿确實有些古怪,據說得到問禅宗列祖列宗的祝福,任何進入祖殿的人若能得到洗禮的話,實力都會得到大幅增強。
”
“這就夠了!
”陳江河打斷雲中天的話。
雲中天微微錯愕。
心說陳江河怎麼聽不懂人話。
明知有危險還要去,這不是腦子缺根筋麼?
雲千秋思量片刻後對雲中天說道:“族老,既然陳江河已經做了決定,那就由他去。
我會陪同他前往,還請族老知會家族。
”
“這……”
雲中天有些難為情。
雲永老祖可是說得清清楚楚,要是陳江河二人有什麼閃失,就拿他是問。
現在二人要攜手前往問禅宗,那可是高風險地區。
不過雲千秋執意要求,雲中天無法扭轉意志,隻能任由二人前往問禅宗,同時将這個消息告訴家族讓家族做決定。
送走雲中天,雲千秋打量着陳江河,似乎想從陳江河這兒得到答案。
“你聽說過巽王麼?
”
“巽王?
是誰?
”
“數十萬年前問禅宗的仙王,死于圍剿虛天殿戰役。
後來我被他的一縷殘念盯上,後又被我吞噬,得知了問禅宗祖殿的來曆。
”
“……”
雲千秋聽着陳江河描述過去發生的事情,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難怪陳江河與秦哲鬥法的時候帶了些個人情緒,明顯比與四人鬥法的時候下手更狠,原來是有原因的。
“這問禅宗來曆這麼強大?
我一直都以為問禅宗靠的是自己,沒想到竟然靠的是佛門傳承。
”雲千秋确實有些吃驚,因為問禅宗的祖殿乃是強盛了數個紀元的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殿宇之中蘊含佛門神通留下的紋絡,若能參悟透徹的話受益匪淺。
這也是為什麼陳江河對問禅宗垂涎欲滴。
哪怕是如今的問禅宗宗主,都不一點知道祖殿的來曆。
雲千秋笑了。
“我明白了,問禅宗請君入甕,無非就是奪舍手段而已。
别的手段都會被輕易識破,成為衆矢之的。
”
“而你最自信的地方就是不怕被奪舍,尤其是你還含有巽王的記憶。
”
“這次問禅宗之行,定當有所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