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河很難不激動。
前些天他和母親已經接受‘事實’,認為陳知白死了。
如今竟然又有了他的消息。
當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采薇一下子抓住陳江河的手,讓陳江河冷靜下來,道:“你先冷靜冷靜,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呢?
”
若是假的,陳江河去了豈不是有危險?
其餘幾人同樣在勸說陳江河,陳江河逐漸冷靜下來,沉聲說道:“也是,剛剛是我太過心切了,興許隻是模樣類似的人。
”
随後衆人再次望向陳天縱。
陳天縱不得不說道:“祖父,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懷疑,但叔叔肯定不會騙我。
他暗地裡打聽過那位的消息,可以确定他并不是黑族的人,而是早些年誤入無心海的人族。
隻不過他似乎忘記了過往,所以一直待在北庭。
”
李采薇聞言已經難以克制激動。
陳天縱幾乎已經明擺着告訴她,那個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陳知白。
“天縱,你叔叔還說了什麼話?
”燕淑儀詢問。
讓陳天縱務必要想清楚再回答,否則容易給衆人造成誤導,由此引發很不好的後果。
陳天縱思索許久,将陳鳴潮轉告的話原原本本告訴衆人,陳江河凝眸說道:“既然鳴潮都這麼說了,我相信他的判斷不會有錯。
”
陳知白還活着!
隻要能夠找到陳知白,陳江河心中的疑惑就能得到解答。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采薇再次勸阻,讓陳江河不要沖動。
以陳江河的身份前往北庭,肯定會被北庭發現,那可是坐擁天王強者的超級勢力,陳江河去了就是送死而已。
所以李采薇的想法是讓陳鳴潮先暗地裡與陳知白接觸。
然後把事情告訴陳知白,如果陳知白能記起來,那就最好不過。
若是記不起來,陳鳴潮就找個時間把他拐回來。
“這件事情還得麻煩天縱走一趟,在我們這些人之中天縱與鳴潮是最有機會接觸他的。
”陳江河開口,陳天縱立即表示自己會把這番話轉告陳鳴潮,陳江河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們對北庭情況了解有多深?
”
陳天縱,“他們暫時不會發動進攻,氣氛有些怪異。
”
陳江河挑眉,“怪異二字,從何說起?
”
“前段時間中央王庭給北庭下發命令,讓北庭對北洲展開進攻,結果北庭置若罔聞沒有理會這道命令。
而且根據我觀察發現,北庭至少百年内不會登陸,他們什麼準備都沒有做。
”陳天縱的話讓衆人疑惑不已。
北庭怎麼會忤逆中央王庭?
陳江河沒有多想這些,讓陳天縱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
陳天縱頗為驕傲說道:“爺爺,這就是您不對了,我跟叔叔已經在北庭内部拉攏了一批義士,他們會在關鍵時候反水。
”
陳江河等人投來詫異的目光,讓陳天縱更為得意。
陳鳴岐一巴掌扇在陳天縱後腦勺上,讓陳天縱稍稍收斂,千萬不要趾高氣揚以免壞事。
陳天縱委屈巴巴說道:“爹,我知道了。
”
陳江河讓兒子别這麼對待孩子,陳鳴岐沒好氣說道:“唉,父親您有所不知,這小子性情頑劣幹過不少事情,差點把天都捅破了。
”
燕淑儀趁機附和。
陳江河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少年若是老氣橫秋那算怎麼回事?
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意氣風發。
陳天縱暗自點點頭,看來自己跟爺爺性格還算相似?
感覺挺不錯……
待到衆人散去,陳江河讓李采薇先回去休息,靜靜等待好消息即可。
如今至少已經确定陳知白還活着,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李采薇心頭的陰霾被驅散,心情自然好轉,臉上再次展現笑容讓陳江河放心下來。
在家裡轉了一圈,陳江河才意識到自己少見了一個人——
封妙嫣。
打聽了她的消息,才知道封妙嫣正在閉關沖擊返虛境界。
于是陳江河來到封妙嫣的閉關之處,還沒等他開口,身穿綠裙的封妙嫣就走了出來。
好些日子不見,封妙嫣風采依舊。
“師弟回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莫非覺得我煩人?
”封妙嫣嬌嗔。
陳江河忙否認。
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到封妙嫣的時候陳江河心中難以平靜。
興許是對她有什麼想法。
他連忙把這些荒唐的想法壓下去,而後正色說道:“師姐請聽我說,我去中洲之後遇到星澤師兄了。
”
封妙嫣怔了怔。
一開始她還真沒覺得陳江河會遇到浩然宗的熟人。
因為浩然宗已經被滅掉。
“你當真看見星澤了?
”封妙嫣神色激動。
陳江河,“然也,師姐應該清楚我這個人不會撒謊,星澤師兄在中洲創立了元陽劍宗,如今是元陽劍宗的太上長老。
”
封妙嫣讓陳江河把星澤的近況詳細說來。
陳江河很有耐心一五一十道出,封妙嫣聞言潸然落淚。
星澤的存在讓她明白,這世間還有浩然宗弟子存在,她并非孤身一人。
這就足夠了。
陳江河歎息,“我會嘗試與元陽劍宗聯系,看看他們是否願意搬遷至北洲。
”
随後陳江河又提到了浩然宗的過往,把星澤的那套理論轉告封妙嫣,大緻意思是浩然劍宗的人并沒有死,而是舉宗進入了精神世界。
封妙嫣面容苦澀。
之前不是沒有人做過這般嘗試,結果可想而知。
當肉身毀滅,精神之火也會熄滅。
封妙嫣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面對這則消息還能保持平靜。
陳江河仍然勸說,讓原本不怎麼傷感的封妙嫣落淚,這次封妙嫣直接抱住陳江河,讓陳江河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師姐,你這是……”
……
幾日之後。
陳江河從封妙嫣閉關之處走出來,暗道這算怎麼回事?
明明自己是來安慰封師姐的。
擡頭看了眼天空,陳江河心想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不少。
陳天縱啟程前往北庭,陳江河特意送了一程,目送孫兒進入無心海之中。
看着碧波萬頃、風平浪靜的海面,陳江河幽幽歎了口氣,越是平靜越是讓他感到不安,可以預想的是下次無心海大舉進攻之時應該就是決戰之日。
上天還能給他留下多少時間?
許久之後,陳江河離去,隻身來到妖皇森林。
鶴陵見到陳江河之時正在極力克制激動,陳江河失笑道:“你激動就激動,沒必要遮掩自己的情緒。
”
鶴陵一本正經說道:“我激動什麼?
别胡說八道……”
陳江河轉身就要離開,并且對鶴陵說道:“好吧,我原本還想把她的事情告訴你,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
鶴陵一聽快步走上前,拉着陳江河手臂賠笑道:“哥,你就是我哥!
我剛剛跟你鬧着玩兒的,你别放在心上!
”
“要不,我給你賠個不是?
”
陳江河轉身,笑吟吟說道:“你剛剛不是很硬氣麼?
”
鶴陵讪笑。
陳江河沒有繼續吊鶴陵的胃口,将夢蝶的情況告訴他。
鶴陵得知夢蝶已經晉升為渡劫境之時臉色有些凝重,如今他才恢複到化神修為而已,距離渡劫境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二人之間的差距似乎變大了。
更令鶴陵鬧心的是,夢蝶竟然是無心海的王族。
“算了,反正我不在乎這些,何況夢蝶不是黑族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人。
”鶴陵說道。
陳江河發現鶴陵還真是個癡情種,換成别人的話可能早就放棄了。
鶴陵了解到了夢蝶的情況已經心滿意足,渾身輕松詢問陳江河的修為,道:“要我說,你現在多半已經返虛修為了吧?
你可得加把勁了,我最近頓悟了,越往後我的晉升速度越快,恐怕會在你之前跻身渡劫境。
”
陳江河笑而不語。
這一幕落在鶴陵眼裡,讓他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等等!
”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已經返虛中期了吧?
”
陳江河搖頭,“非也。
”
鶴陵頓時松了口氣,笑着說道:“還好還好,你我之間的差距并沒有那麼大。
”
下一刻,陳江河坦然開口:“我已經返虛大圓滿了。
”
鶴陵仍自顧自說道:“我就知道你已經返虛初期,速度相比起其他人來說很是很快的……等等!
”
“你,你剛剛說什麼?
”
“返虛大圓滿?
”
“真的假的?
”
鶴陵一度以為陳江河在開玩笑。
直至陳江河散發出絲絲縷縷返虛大圓滿的氣息,鶴陵才整個人震驚不已。
陳江河竟然沒有騙人!
“你,你怎麼能晉升得這麼快?
才多少年不見,就已經返虛大圓滿了?
”鶴陵面目猙獰,而後又抓了抓頭發,道:“哥,你等等我吧,我把剛才的話收回來成不?
”
陳江河哈哈大笑,“小鶴呀,你是該好好努力了,不然夢蝶就要跟無心海的渡劫境跑了呢。
”
鶴陵:“……”
好家夥。
之前他還能仗着前世是妖皇身份壓陳江河一頭。
到現在已經完全反了過來!
個中滋味,誰能體會?
鶴陵默默攥緊拳頭,暗道自己該好好努力了,不能被陳江河拉得太遠。
陳江河開完玩笑之後斂起笑容,對鶴陵說了中洲現在的情況,鶴陵内心的緊迫感油然而生,意識到時間不多了。
再不努力,隻能成為炮灰。
陳江河取出一些丹藥交給鶴陵,讓他盡快提升實力。
·
若是以往的話鶴陵興許會拒絕陳江河的好意,但他清楚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收下丹藥的時候鶴陵鄭重道謝。
看見鶴陵這副模樣,陳江河還有些不适應。
太過客氣了。
“你算對我有恩,将來我若是有能力,定會助你。
”鶴陵說道。
陳江河歎了口氣,與鶴陵并肩矗立在高峰之上,說道:“你說我們這些人,最終是不是都得死?
”
鶴陵一愣。
沒想到陳江河也會擔心這些。
“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當中的大部分人最終都會死,而且就死在這場浩劫之下。
”鶴陵對未來感到悲觀。
陳江河再次歎息。
二人沒有再開口,直至陳江河離去的時候,他才說道:“希望下次再見到你,你已經重回強者之列。
”
鶴陵笑容爽朗大方,“放心,你到時候可别被我追上。
”
陳江河大笑,從容離去。
鶴陵許久都沒有收回目光,望着陳江河的背影說道:“是啊,我不能被落下太多,再不努力就要完了。
”
……
時間一日日過着。
在北洲的日子出乎意料的甯靜,以至于陳江河差點忘了有強敵環伺。
若是沒有無心海的存在,陳江河覺得自己定會一直陪伴在家人身旁,過上這些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可惜——
終究是事與願違。
在這段時間裡,天極宗的弟子源源不斷進入北洲,還有不少人其他宗門的弟子加入這個行列,使得北洲的整體實力得到飛躍提升!
令陳江河感到疑惑的是,北洲的靈氣濃度竟然在上升,幾乎與之前的中洲差不多了。
他知道裡面肯定有什麼秘密,隻是自己不得而知。
直至有一天他路過昆侖山脈之時,發現昆侖山脈的神性不再,正在一點點變成普通山脈。
陳江河終于恍然。
昆侖山脈最初是由真龍的屍體演變而成,要知道仙道強者的屍身不朽,并且保存了很好的靈性。
如今真龍的殘念已經離開昆侖山脈,使得這具屍身的靈性開始外溢,逐漸成了普通修士所需要的靈氣。
“一鲸落,萬物生。
”陳江河喃喃。
“何嘗不是從側面印證了無心海的理念,這個世界的能量終究是守恒的,死的強者越多,靈氣便越是充沛。
”
“原來如此……”
“幸好無心海黑族的心眼沒有那麼多,否則昆侖界又有大亂将起。
”
轉眼間。
又是三個月時間過去。
陳江河終于等到陳天縱的回歸,與陳天縱一同回來的還有陳鳴潮。
陳鳴潮不擅長表達個人情感,所以看上去面容有些冷酷,見了陳江河隻是問候了一聲,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情感流露。
陳江河并未責怪。
這孩子自小就是這樣,沒必要強行扭轉。
“鳴潮,這位是……”陳江河看見陳鳴潮身旁站着一名膽怯的少女,少女唇紅齒白,看上去就像是瓷娃娃。
陳鳴潮冷峻的臉頰上多了幾分不自然,讓陳江河心中有數了,笑道:“該怎麼介紹就怎麼介紹,你已經是大人了。
”
“還是你來說吧。
”陳鳴潮支支吾吾,讓少女開口。
少女好奇打量着陳江河,目光中又有些許恐懼,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冥前輩嗎?
我聽我父親提起過你……”
陳江河似笑非笑,“你父親乃是北天王?
”
少女,“哎呀,您怎麼知道?
”
陳鳴潮知道瞞不下去,隻好硬着頭皮介紹了少女的身份——
北天王的幼女,柳如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