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河目光凝重。
通過父親的表情,陳鳴岐便知道情況不妙。
這些年來前方摩擦不少,為此還爆發過不少小型的沖突,死傷無數。
一旦真正交鋒,死傷會更加嚴重。
陳鳴岐不願意看見任何人死去,尤其是北冥城的子民以及他的這些長輩。
“父親,我能做什麼?
”陳鳴岐沉聲詢問。
他很想為北冥城做點什麼。
陳江河歎道:“要聽實話麼?
”
陳鳴岐愣了愣,神色一下子變得沮喪與失落,很清楚以他現在的能力基本上幫不了什麼。
無非是增加傷亡罷了。
“我先去看看弟弟,有什麼事情随時吩咐我,您千萬别把我當成那些纨绔子弟。
如果真要拿人命去填,我願意沖在最前線。
”陳鳴岐說道。
陳江河神色難得的變得溫和,搖搖頭說道:“你這孩子,天塌下來還要為父扛着,如何輪得到你去送死?
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
“如果……”
陳江河頓了頓。
許久之後才說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保護好你的母親,你的姐姐與弟弟。
隻要你還活着,一切都還有希望。
”
“父親……”
陳鳴岐眼眶濕潤。
看來父親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反向說明情況比預想中要糟糕,不是陳鳴岐能夠摻和的了。
感受到兒子無意間流露而出的悲傷,陳江河露出溫和的笑容,對兒子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害怕的呢,無非就是一死而已。
”
“去吧。
”
陳鳴岐攥緊拳頭,重重點頭說道:“父親,我明白了。
”
庭院之中再次恢複冷寂。
三年前,陳江河的第三個孩子出生,是陳鳴岐的弟弟,名為陳鳴潮。
陳江河收回目光,暗自搖了搖頭。
有了家庭之後,陳江河想法開始變得自私,不願意讓妻兒上戰場。
如果可以的話,他甯願自己戰死,也不願意讓他們受苦受累。
“我真的沒有退路了。
”陳江河搖搖頭。
在過去十年時間裡,陳江河進步放緩,不再如之前那般突飛猛進。
如今仍然是化神初期。
雖然明知會這樣,但陳江河還是感到深深的失落。
大魏皇朝日益強大,而且對方中生代力量雄厚,遠非北冥城所能比拟的。
若是再給他一些時間,定會不一樣。
“還是太慢了啊。
”陳江河呢喃道。
不過他的保命底牌倒是多了許多,比如說對七色異火與大赤爐的運用更加爐火純青,與化神後期都能一戰。
可若是遇到化神巅峰,陳江河隻有逃亡的份。
當日下午。
又有一人登門拜訪。
不是别人,正是十年不見的鶴陵。
鶴陵已經融合了前世的種種,如今已經是元嬰後期修為。
二人相聚,感慨萬分。
鶴陵說道:“我原以為重生一世,在這個年紀能夠成為元嬰後期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有人比我更強。
若是以前有人這麼告訴我,我定然不會相信的。
”
不過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鶴陵不相信。
人比人,氣死人。
陳江河淡淡笑道:“你還是應該沉住氣,現在的你哪有半分妖皇氣度?
與我這個年輕人比什麼?
”
鶴陵沒好氣說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尊數萬年都沒見過如你這般妖孽的年輕人,比起我這種老家夥厲害太多了,我有理由相信你将來能夠統治北洲,成為北洲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
陳江河苦笑,“如今北冥城的情況你已經看見了,比想象中要糟糕太多了,我能不能晉升到化神中期還是未知數,更别提什麼北洲第一人,讓人徒增笑話罷了。
”
他嘴上是這麼說,語氣卻沒有半分悲觀。
“嗤……”
鶴陵連連搖頭,“你這家夥還挺能裝,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有許多底牌。
大魏皇朝那個狗東西想要殺你,隻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
陳江河沒有否認,隻是意味深長說道:“我要的不是我自己活着,而是要讓所有人活着。
你曾經身為妖皇森林的建立者,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
鶴陵不再開玩笑,很認真點點頭。
當初的他乃是北洲第一人,如今重生成為一個元嬰妖族,心中仍然把妖皇森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無人能夠撼動。
“放心吧,我會讓妖皇森林幫助你,加入到這場戰役之中。
你最好給我拿下這場勝利,否則就辜負我的付出了。
”鶴陵意味深長說道。
陳江河微微驚訝。
妖皇森林本可以作壁上觀,為何要摻和一腳?
如今的鶴陵不再是處于巅峰時期的妖皇,一旦惹怒大魏皇朝的話,妖皇森林隻怕會元氣大傷。
似乎猜到陳江河的想法,鶴陵笑着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我們這些修行者就是要與人争、與天地争,這樣才能把握稍縱即逝的氣運。
若是能夠打赢這場戰役,那麼妖皇森林消化戰果之後,一定能夠出現一批天才。
”
不難想象……
有了這批天才,妖皇森林的未來會更加光明。
才能走出北洲,立足昆侖界。
别忘了。
北邊蒼茫的無心海之下,還生活着虎視眈眈的黑族。
鶴陵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陳江河鄭重向鶴陵表示感謝,鶴陵擺擺手說道:“你謝我做什麼?
這是事關妖皇森林前途的大事,我不僅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妖皇森林。
”
二人就合作進行深入探讨,得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末了。
陳江河心情很不錯。
有了妖皇森林的幫助,他的底氣更足了。
“至少能跟大魏皇朝碰一碰了。
”陳江河喃喃自語。
鶴陵話鋒一轉,似笑非笑說道:“其實大魏皇朝未必會發動進攻。
”
“如何回事?
”陳江河不解。
鶴陵反問道:“你知不知道大魏皇朝為何一定要攻打北冥?
”
陳江河不假思索說道:“因為想要争奪機緣,北洲就這麼大,大魏皇朝所占據的地盤越多,那麼他們的機緣就越多,就有了繼續上升的通道。
”
一旦沒有了上升的通道,大魏皇朝會從内部開始崩潰。
這也是北冥城将要面臨的問題。
隻不過還沒有到大魏皇朝的地步罷了。
“正是。
”鶴陵笑容神秘。
“那你知不知道,近些日子以來大魏皇朝發生了一件大事?
”
陳江河搖頭。
大魏皇朝的消息通常需要三個月才能傳回北冥城。
時效性沒有這麼快。
鶴陵,“最近有中洲的人降臨北洲,出現在上京城。
”
陳江河瞳孔收縮,死死盯着鶴陵。
鶴陵沒想到陳江河的反應竟然這麼大,還以為陳江河吃錯了什麼藥,陳江河呼吸急促問道:“你此話可當真?
當真有中洲的人降臨到了北洲?
”
“你先冷靜下來,我什麼時候跟你撒過謊?
”鶴陵反問。
陳江河逐漸冷靜下來。
鶴陵确實不像是大放厥詞的人,這也意味着确實有人降臨到了北洲。
這對于陳江河來說,是很重要的信息。
“具體談了什麼我不太清楚,不過隐約聽說跟建立傳送法陣有關。
往日我們這些渡劫境想要橫渡無心海都是難事,若是真有大能構建溝通五大洲的傳送法陣,無異于給北洲這些勢力一個上升的通道。
”鶴陵的話讓陳江河更加激動了,恨不得現在就跑去上京城見一見中洲的來人。
隻有這樣,才能讓陳江河見到江愁眠。
這個名字始終被陳江河藏在腦海深處,至今他都記得江愁眠的音容。
從不曾忘記。
鶴陵疑惑地掃了眼陳江河,“我說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小屁孩的模樣?
一驚一乍的。
”
陳江河深呼吸了幾口氣,仍然難掩激動之色,道:“我有一個妻子在中洲,我本來以為需要等我晉升為渡劫期才有希望去中洲找她,而今終于有機會了,我如何能不激動?
”
鶴陵點點頭。
這就難怪了,陳江河畢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裡,鶴陵又說道:“這點我不會騙你,不過聽說大魏皇朝不答應構建傳送法陣,不知道真假。
”
陳江河聞言臉色變了變。
若是大魏皇朝不答應的話,還真不好構建法陣。
畢竟大魏皇朝是北洲的頂級勢力。
鶴陵勸陳江河先冷靜下來,至少現在有了方向,實在不行的話可以先除掉大魏皇朝,然後再與中洲客人談一談。
陳江河颔首。
主動權掌握在大魏皇朝手中,無論他怎麼着急都沒用。
隻會讓自己徒增煩惱罷了。
談完了合作,陳江河正要送鶴陵返回妖皇森林之時,忽然有人帶着密信來報。
楊懷宇手捧密信,對陳江河說道:“城主,雲青宗派人送來密信,我一刻都不敢耽誤立馬送過來了。
”
“你做得很好,那人可有交代?
”陳江河接過密信。
楊懷宇遲疑片刻,“沒有……”
陳江河拆開密信,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看了。
楊懷宇意識到不妥,詢問道:“可是與前線有關?
”
陳江河嗯了聲。
“你們都看看吧。
”
鶴陵和楊懷宇都分别看過這封信,臉色都變了變。
雲青宗将發動突襲,想要打北冥措手不及。
這是很重要的情報。
若是沒有這封情報,隻怕坐鎮邊疆的微風真人需要一人面對幾大化神,斷然沒有任何勝算。
不誇張的說,這封情報價值萬金。
“孤峰沒有辜負我的信任,在關鍵時候發力了。
”陳江河喃喃道。
“鶴陵,你先回妖皇森林,我需要立即召集北冥城強者探讨如何應對。
若有需要,我會派人向你求助。
”陳江河說道,鶴陵點頭後匆匆離去。
時間就是生命!
陳江河立即召開會議,經過商讨之後得到了初步的結果。
不過陳江河認為時間應該來不及,所以他當天夜裡就趕赴邊疆地區。
陳鳴岐得知父親離去,不禁握緊拳頭。
燕淑儀看見他這副模樣,倒也沒有調侃他,而是說道:“你們為何執着于與大魏皇朝為敵?
我倒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在誰的手下不是手下?
”
陳鳴岐微微搖頭,“你不懂。
”
“我為何不懂?
我是大魏皇朝的公主,對大魏皇朝了如指掌,上京城比北冥城繁華得多,而且高手如雲。
依附這樣的勢力,有什麼不好?
”燕淑儀确實不解,認為雙方打生打死沒有任何必要。
陳鳴岐反問道:“既然如此,為何大魏皇朝還要對北冥揮起屠刀?
”
“這……”
燕淑儀遲疑,竟答不上來。
陳鳴岐失笑道:“大魏皇朝苦苦相逼,還不允許我們反抗麼?
”
燕淑儀,“可是這樣,你們會流血、會受傷、會死亡。
”
“那又如何?
”陳鳴岐反問。
“我可以向你保證,北冥轄區内的任何城邦與小鎮,都可以擡頭挺胸聲稱自己是北冥的子民。
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護他們的生活如故,不會被打擾。
”
燕淑儀怔了怔,語氣卻比之前弱了許多,“可你們若是投降的話,他們也不會受傷……”
陳鳴岐再次搖頭。
“你身為大魏皇朝的公主,應該了解過一些數據。
”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北冥城的武閣之中有八成都是來自北冥城其他城邦,你會作何感想?
”
燕淑儀徹底呆滞了。
武閣——
這是北冥城培養修行者的機構,大魏皇朝也有類似的機構。
本意是網羅天下有資質的修煉奇才,将他們起步階段就予以培養,傾注大量資源在這些人身上,讓他們成為各方勢力的擎天柱。
據燕淑儀所了解到的情況,大魏皇朝的武閣中有超過九成來自皇室與各大世家的子弟。
燕淑儀就是其中一份子。
而來自普通百姓家庭的,不足以百分之一。
由此可見雙方的差距。
這一超。
燕淑儀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我還要再告訴你一個數據,在過去十年裡,雲青宗之内有超過萬名弟子來投靠北冥城。
如今他們都被委派到各大城邦,擔任要職。
”陳鳴岐越說越是激動,燕淑儀苦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
“這就是人心所向!
”
“我忽然覺得,北冥城是不可戰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