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動作很快,沒用多久,便取來了那顆解百毒的回魂丹。
淩畫接過,掰開宴輕的嘴,喂他吃下。
之後下了馬車,對程初溫聲說,“勞煩程公子帶着人将小侯爺送回候府,請太醫重新給他包紮開藥,他若醒了請告訴他,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去看他。
”
程初一直緊張地看着宴輕,聞言立即問,“宴兄的毒這就解了嗎?
”
“解了!
你放心将他送回去就是了!
”
程初點頭,立即招呼一衆纨绔,一起浩浩蕩蕩送宴輕回府。
程初送宴輕離開後,淩畫掏出帕子擦手,眉眼冷然。
琉璃站在一旁說,“沒想到黑十三會悄無聲息地進了京,我沒得到一絲半點兒的消息,他還聰明地選擇了在白天動手,而且選擇的地點在咱們的煙雲坊和醉香樓,易容成食客的身份,趁機下手,才沒有半點兒防備。
”
淩畫不語。
琉璃愧疚,“我以為京城的消息網但有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沒想到是我太自負了,險些害了小姐。
”
“不怪你。
”淩畫終于開口,“能幫助黑十三暢通無阻悄無聲息進京的人,除卻太子,不做第二人想。
他易容成平民百姓,又有東宮的人相助,你得不得消息很正常。
”
琉璃憤恨,“太子敢和綠林合作,真是不想要名聲了!
”
“這隻是我的猜測,但不見得拿的到證據。
”淩畫面容平靜,“咱們的暗衛,殺了幾個黑十三的人?
”
“除了跑走了一個黑十三,都殺了,綠林的亡命之徒,不要命的很,沒留下活口。
”琉璃想起當時在煙雲坊的驚險,就心悸。
黑十三突然發難那一刻,她一人難敵十人,小姐被黑十三從二樓窗子扔了下去,她想救都來不及。
後來暗衛出現,她才脫身,從二樓跳了下去,發現小姐沒事兒,她又轉回去殺黑十三,哪想到醉仙樓還有一批黃雀在後的殺手?
“沒有活口也不要緊,隻要有身份證明他們是綠林的人就行。
就算證明不了,這筆賬,是黑十三的,他也跑不了。
”淩畫目光看着東宮方向,“那四個被我毒暈的黑衣人,若我猜測的不錯,是溫家豢養的死士,都覺得死士不會開口,也不盡然,隻要用對了方法,也是一樣能叫死士開口的。
”
“小姐若是想要他們開口,首先得給他們解毒。
”琉璃道,“人已經送去京兆尹牢房了,就看許少尹的人看不看得住了,别咱們還沒給他們解毒,他們就先讓人滅了口。
”
“許子舟不會,剛剛帶走那四個人的,是他的親信,他會給我看住的,否則京兆尹少尹的位置,他早就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太子的手即便能伸進京兆尹,也伸不進許子舟的身邊。
”
“若真是溫家豢養的死士,興許太子會不惜一切代價,若是他直接對付許少尹呢?
”
“許子舟是陛下的人,太子還不敢明目張膽對付陛下的人。
除非他買通京兆尹。
從京兆尹入手。
”淩畫眯起眼睛,“若是這樣的話,其實也好,我就怕他不買通。
隻靠幾個死士,就算招供出溫家,也頂多會讓陛下對溫家行事厭惡不喜,還闆不到溫家,但我可以趁機拿住京兆尹的把柄,把許子舟推上京兆尹的位置。
”
琉璃眼睛一亮,“若是許少尹成了京兆尹,那麼這筆賬劃算。
”
“對,劃算!
”淩畫點頭,将染血的帕子收了起來,“就看太子上不上勾了,也要看京兆尹靠不靠太子了!
他敢靠,我就讓他晚節不保。
”
琉璃瞬間生起了鬥志,“二十歲的京兆尹,真是值得期待!
”
淩畫露出笑意,“是呢!
”
二人站在長街上,地面上的血迹似乎在這一刻都褶褶生輝。
蕭青玉從煙雲坊出來,腿都是軟的,她被人扶着,看到淩畫,虛弱地喊了一聲。
淩畫轉頭看去,擡步向蕭青玉走了過去,對她微笑,“今兒讓你受驚了,對不住!
”
蕭青玉搖搖頭,推開扶着她的婢女,一把抱住淩畫,“你可吓死我了!
”
早先二人對坐吃飯,那批人出手時,淩畫坐的并不是靠窗的位置,她坐的才是靠窗的位置,大刀揮來的時候,淩畫眼疾手快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開了窗前,因為推開她,淩畫才沒躲開,她是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抓住淩畫,從窗子将她扔了下去。
淩畫抱住蕭青玉,拍着她後背安撫她,“不當什麼事兒,下次我們再出來多帶點兒人。
”
她不應該覺得在京城就安全。
蕭青玉情緒激動,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恨恨地說,“賊子可惡,這是京城,真是沒有王法了!
我陪你一起進宮去,請陛下做主,緝拿賊子!
”
淩畫搖頭,“我自己進宮就是了,你受了驚吓,趕緊回府,讓大夫給你開一副安神湯,否則你娘聽說此事見你久不回去該擔心了。
你放心,這樣的事兒,我經曆了千百回了,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
蕭青玉心驚肉跳,“你過的這叫什麼日子!
太可怕了!
”
淩畫笑,“富貴險中求!
我有今日,淩家有今日,靠的就是這份迎難而上的兇險。
”
蕭青玉一時無話。
“乖,你回去,改日你不怕了,我再約你出來吃飯。
”淩畫拍拍她。
蕭青玉打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你哄小孩子呢!
我現在就不怕了!
行吧!
你自己進宮吧!
小心些!
一定要讓陛下嚴查賊子,扒了賊子的皮!
”
淩畫點頭,“自然!
”
她怎麼可能饒過害她的人?
蕭青玉由婢女扶着上了馬車,淩畫站在原地等着許子舟。
這時,醉仙樓裡走出兩個一臉慘白的女子,正是趙嫣然和魏晨蘭,看到淩畫,又齊齊直了眼睛。
淩畫面紗早在墜樓前滑落,如今一張臉暴露在日光下,幸好這時已夕陽西下,日頭沒那麼烈了,她也不怕曬傷皮膚,便沒讓琉璃再去找面紗。
察覺二人直直的視線,淩畫轉頭看了過去。
二人不知是因為淩畫的容色自慚形穢,還是因為别的,見淩畫看來,齊齊收回視線,一臉絕望地各自上了自家馬車。
在二人之後,醉仙樓的掌櫃的跑了出來,來到淩畫身邊,一臉駭然,“主子,您沒事兒吧?
”
淩畫搖頭,“沒事!
”
掌櫃的猶豫了一下,“有一件事兒需禀告主子知曉。
”
“你說!
”
掌櫃的湊近淩畫,将趙嫣然和魏晨蘭在醉仙樓做的事兒說了一遍,“當時小夥計本來要攔住她們,但有人攔了小夥計,那人帶着刀,威脅要殺他,小夥計吓傻了,沒敢出聲。
”
淩畫也驚了,“竟有這事兒?
”
一個柳蘭溪想要給宴輕為妾為奴為婢鬧到了太後那裡,已經足夠讓她震驚了,這又出來個趙嫣然和魏晨蘭公然當着多少人的面跑到宴輕面前也要做妾為奴為婢?
這三個女人都什麼毛病!
腦子不好使嗎?
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做什麼下賤坯子!
且還都是一個想法!
她們若是聯手殺了她,再取她代之嫁給宴輕,她都能高看她們一眼,做妾為奴為婢這麼卑微,是個什麼腦子?
淩畫無語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
”
掌櫃的沒立即走,“那個小夥計,屬下今日就給他結工錢,如此貪生怕死,醉仙樓進了賊人都不敢言聲,不能再留了。
”
進了賊人不怕,可怕的是那賊人是沖着殺主子來的。
若是提早察覺,主子根本不會陷入危險,宴小侯爺也不會受傷中毒。
淩畫擺手,“你看着辦!
”
掌櫃的點頭,回了醉仙樓。
許子舟從煙雲坊出來,見淩畫完好無恙地站在煙雲坊門口,他面色稍霁,對她道,“煙雲坊裡十個人死了九個,沒有活口,我讓人将屍體帶回去請仵作驗屍查實身份,早先帶走的那四個人,既然是中毒,能解吧?
”
淩畫點頭,“我下的毒,能解,就是麻煩些。
”
“麻煩不怕,能解就行。
我的人會看好了那四個人,逃的那兩個,已經全城搜查,我這便進宮禀告陛下。
”許子舟詢問,“你可一起?
”
淩畫點頭,“一起!
”
她本來就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