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夕柔不受父母寵愛,自小就對親情這兩個字,心寒冷漠的很。
她從小就沒有體會過親情,所以,失去父親,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受的感覺。
無論是父愛,還是母愛,亦或者兄弟姐妹愛,于她來說,都沒體會過。
所以,當溫行之的信函送到她手中時,哪怕是得知了親生父親的死,她也沒掉一滴眼淚。
父親看重大哥,疼愛姐姐,她這個嫡次女,在他眼裡,很多時候,都是無視的。
雖然他不與母親一樣苛責她,但也從未對他好過。
隻有今年溫夕瑤被休,溫家與東宮需要再接上斷了的紐帶,她這個女兒才有了作用,被送來了京城。
他的父親才正兒八經地與她說了些溫和又告誡的話,但也不是因為父愛,而是因為溫家的野心,讓她不出差錯地連上這根斷了的紐帶。
但哪怕沒有父愛親情,但親生父親亡故,她還是要回去奔孝的。
所以,她讓人向宮裡遞了話,等着聽宮裡的旨意。
畢竟,她是來京城待嫁,雖然與太子蕭澤的婚事兒一直拖延着,但她來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聯姻。
宮裡的陛下早已同意,隻不過就差一道賜婚聖旨而已。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為父守孝,要三年不嫁娶,那麼,幽州溫家和東宮這紐帶,不斷也得斷了。
她看的明白,她大哥可不是他父親,不會誓死效忠東宮。
東宮能不能收攏她大哥,還不一定,她終于不用嫁了。
她在京城這段時間,隻見過二殿下蕭枕一回,就那一回,她屈膝行禮,蕭枕掃了她一眼,連話也沒說,便走了。
她想着,淩畫一定與蕭枕提過,但蕭枕顯然,對她無意。
她早該料到的,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心慕他,就與年少時一樣,緣淺卻情深,隻不過,都是她一個人的事兒。
她連追上去說二殿下,我願意幫你,都做不到,因為蕭枕那一眼之後的背影,是拒人千裡之外,似乎她是什麼不能沾惹的東西,他打死也不會沾惹一樣。
也是,他有淩畫,并不需要别的女人幫。
大哥的信上說,父親被人刺殺,幽州溫家派了三撥人馬報信給陛下和東宮,卻都無回應,她聰明地想到,怕是被二殿下截了。
淩畫不在京城,但他如今鋒芒畢露,讓東宮太子都退避三舍,他應該也有本事做到攔截幽州的三撥送信人馬。
她又想到太子蕭澤,想着他怕是氣的想要殺人,但沒了父親的支持,他還鬥得過二殿下蕭枕嗎?
當然,若是他有本事讓大哥幫他,還真不一定。
皇帝發了雷霆之怒後,冷靜下來,也想到了淩畫和蕭枕,淩畫在江南,那麼攔截幽州溫家密報,應該是蕭枕所做。
他的好兒子,瞞過了大内侍衛的眼睛,瞞過了東宮,沒弄出一點兒動靜。
他是仰仗淩畫?
還是依靠自己?
皇帝不得而知。
但結果就是,溫啟良死了,東宮失了臂膀,多年來的平衡,雖在幾個月前,被他派蕭枕前往衡川郡治水時已打破,但也不如今日,溫啟良之死,打破的徹底。
他閉上眼睛,想着這江山啊。
趙公公小心翼翼進來禀告,“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
皇帝想着蕭澤果然坐不住了,這時候來找他有什麼用?
但他還是說,“宣!
”
蕭澤進宮這一路,怒氣依舊沒消,在見到皇帝後,躬身見禮,“兒臣拜見父皇!
”
皇帝擺手,問他,“怎麼這個時候來見朕?
”
蕭澤咬牙,“父皇,兒臣收到了幽州送來的信函,說溫總兵被人刺殺遇害,刺客至今沒抓到,幽州遠在千裡,溫行之自會徹查刺客何人,但當時溫總兵受重傷時,幽州溫家送往京城求醫的密報,三撥人馬,都被人半途攔截,此事是何人所為,父皇一定要查。
”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直接點出是蕭枕。
皇帝點頭,“嗯,朕已吩咐人徹查此事了。
”
蕭澤請命,“溫總兵畢竟是兒臣嶽父,兒臣懇請請父皇将此事交給兒臣徹查!
”
他親自查,往蕭枕身上查,往死了查,他就不信,查不出蕭枕做過的蛛絲馬迹。
就算他早已将痕迹抹平,他也要給他按上。
皇帝看着蕭澤,提醒他,“溫夕瑤已被你休棄了,朕早先雖也有意将溫夕柔許配給你,但如今溫啟良亡故,溫夕柔要守孝三年,你東宮太子妃總不能一直空挂,幸好朕還未曾下賜婚的聖旨。
”
言外之意,以前溫啟良是你嶽父,但如今已不算。
蕭澤道,“父皇,溫總兵屍骨未寒,兒臣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被人所害不為他找出兇手,還請父皇恩準兒臣徹查此案。
另外,兒臣與溫夕柔的婚事兒……”
蕭澤頓了一下,咬牙,“兒臣願意等她三年。
”
幽州的三十萬兵馬,他不能放棄,雖然溫行之這個人難以琢磨,性情孤僻,但溫夕柔總歸是溫行之的親妹妹,他總不會不顧忌一二。
皇帝看着蕭澤,沉默片刻,歎道,“澤兒啊,朕想抱孫子了。
”
再等溫夕柔三年,東宮何時才能有子嗣?
蕭澤立即說,“父皇,兒臣願意等溫夕柔三年,她想必也能體諒兒臣讓側妃良娣侍妾先有孕。
”
皇帝皺眉,“嫡子未出,你想先生一堆庶子?
”
蕭澤跪在地上,“還請父皇恩準。
”
他今日豁出去了,不求到徹查此事,他不罷休,哪怕惹父皇動怒,他也要蕭枕付出代價。
皇帝果然有些怒了,“你這是想逼朕?
朕的大内侍衛來查,你不放心?
你這是連朕也信不過了?
”
蕭澤搖頭,“兒臣不是信不過父皇,兒臣是想為溫總兵做這件事兒,父皇知道,溫總兵待兒臣甚好,兒臣未曾收到他病重的急報,心中有愧。
”
皇帝怒意消了些,又沉默片刻,擺手,“罷了,你既然想查,便查吧!
不過,大内侍衛主查,你從旁協助徹查。
”
皇帝太了解蕭澤了,他自己親手帶大的太子,豈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認定了蕭枕,哪怕找不到蕭枕攔截密報的痕迹,也要假做痕迹出來,直指蕭枕。
這是皇帝不準許的。
他雖然也覺得攔截密報是蕭枕做的,若是大内侍衛找出證據,他一定會嚴懲蕭枕,但同樣,若是找不出證據,那證明蕭枕有這個本事抹平痕迹,他自然也不會揪着此事不放。
蕭澤可以去找證據,但不能假做證據。
蕭澤心下發沉,但父皇讓步讓他查就好,他就不信蕭枕做的天衣無縫,總能找出痕迹,他叩謝,“多謝父皇恩準。
”
皇帝擺手,“你去吧!
”
蕭澤離開後,禦書房靜下來,趙公公送蕭澤離開,回來後,便見皇帝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子開着,外面的雪下的大,風雪從窗子灌進來,涼的很,趙公公連忙說,“陛下,風雪太大了,還是關上窗子吧?
仔細龍體。
”
皇帝點頭。
趙公公連忙關上了窗子,阻隔了外面的風雪,這才說,“陛下,溫家二小姐剛剛讓人遞了話進宮,說是回家奔孝,求陛下恩準。
”
皇帝點頭,“準了。
”
話來,又道,“風雪大大,讓她明日随欽差攜帶聖旨一并啟程。
”
趙公公聞言,立即派了人去溫宅給溫夕柔回話。
蕭澤出了皇宮,沒回東宮,直接去了溫宅。
溫夕柔吩咐人正在收拾東西,聽人禀告說太子殿下來了,她神色一頓,沉默片刻,吩咐,“請殿下去前廳小坐,我這就過去。
”
自從溫行之離京,她就成了京城溫宅的主人,下人們自是都聽她的。
這期間,蕭澤派人送了兩回東西,一直未登門,沒想到今日倒是來了。
她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裙,對着鏡子看着自己面無表情的臉,覺得這樣見蕭澤,不太好,于是用手用力地揉眼睛,揉了片刻,将眼睛揉的又紅又腫,才走了出去。
她到時,蕭澤已等候了兩盞茶,除了陛下讓他等外,蕭澤從不耐煩等人,但他今日十分有耐心,他知道溫夕柔要回幽州,他一定要在她離京前讓她答應,回幽州後幫他勸說溫行之,讓溫行之扶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