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穿着月華彩的衣裳,十分品貌又添了八分華彩,金玉滿堂中,他矜貴毓秀,少年風流,好看極了,可以說得上無人能及。
淩雲揚是真的嫉妒,自家的七妹,就沒對自家的哥哥這麼好過,枉他從小就給她背着家裡的大人偷偷買畫本子,挨打了也沒改對她好,可是她呢?
有了喜歡的人,就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人家,将他這個哥哥扔到了腦後。
他勾住宴輕的肩膀,“妹婿,走,我領你熟悉熟悉家裡,你以後要常來常往,怎麼能連家裡都不熟悉呢?
”
宴輕點頭,順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二人走出門口,淩雲揚拉着宴輕打開了話匣子,“我家七妹啊,從出生起,就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大家夥都寵着她,幸虧大伯母嚴厲,才沒把她給養成一個嬌氣的性子。
”
宴輕聽着與事實不符,糾正說,“她不是挺嬌氣的嗎?
”
“嗯?
她哪裡嬌氣了?
”淩雲揚偏頭看着他。
宴輕一一點出,“走幾步路就鬧着腳疼,要揉腿,騎一會兒馬竟然也能受傷,要人背,吃東西也很是挑剔,不喜太鹹,也不喜太辣,蔥花都要挑出去,身上穿的料子一定要細軟的不紮人的,就連頭上戴的發钗,都不能是太重的……”
淩雲揚:“……”
他震驚了,“沒有吧?
你說的這是我七妹?
”
他七妹這樣子的嗎?
她七妹那可是把自己當男孩子養的人。
“是啊,難道她不是這樣嗎?
”宴輕反問。
淩雲揚立即否定,“當然不是,她可以騎快馬日行千裡,一年受無數刺殺九死一生都不帶臉白一下的,晚上連噩夢都不做,吃飯也沒有那麼挑剔,掌管江南漕運那兩年,她甚至是吃過農家的糙糧野菜,住過牛棚馬圈。
”
宴輕:“……”
他懷疑了,“那我見到的她,是假的?
”
淩雲揚咳嗽起來,“不、不是吧?
”
他的七妹,怎麼可能有假的?
誰敢冒充她?
不想活了嗎?
宴輕若有所思,“這麼說,她在我面前,那些嬌氣,都是做作裝的了?
”
淩雲揚咳嗽個不停,“也、也不是吧?
”
他看着宴輕,也不太懂了,但覺得宴輕這個表情有點兒危險,他可别無形中坑了自己的妹妹,雖然她見色忘兄,但大婚在即,他還是得先把她嫁出去。
于是,他連忙矯正,“大概你見到的,是在京城裡生活的她?
在京外生活的她,是個能吃苦的她?
畢竟,在京外的時候,身邊沒有可依靠的人嘛。
”
宴輕笑了一下,不知是覺得這個理由可信,還是不可信自己又被她騙了,總之,他沒再揪着這事兒不放,“秦桓呢?
他怎麼沒來?
”
淩雲揚看着他,沒品位出他這笑背後的意思來,索性不管了,“他啊,今兒是你來納吉的大喜日子,他不敢見你,怕惹你不高興,自己在院子裡躲着溫書呢。
”
宴輕點頭,他雖然也不想見他,但有一件事兒,得問問他,不過也不着急,先把淩府熟悉完再說,“一會兒四舅兄帶我去見他好了,多日不見,也怪想念的。
”
淩雲揚沒意見,“行,我先帶你逛逛。
”
淩家很大,各處院落都很多,假山碧湖,廊橋水榭,修的無一處不精緻,不像端敬候府那般空曠,仆從也很多,看起來很是熱鬧的樣子。
淩雲揚帶着宴輕走了一圈後,向不遠處伸手一指,“那一處玉蘭苑,是七妹的住處,雖然今兒她不在家,但咱們也能去瞧瞧,去嗎?
”
宴輕盯着那一處看了看,點了下頭。
淩雲揚見他點頭,便将他帶去了淩畫的院子。
淩畫的院子起名玉蘭苑,自然是種滿了玉蘭花,如今正是夏季,玉蘭開花的季節,一院子的珍品玉蘭,很是可觀。
她不在,院子裡也沒什麼人,相比淩家仆從來回在外院走動,這裡反而頗為靜谧清淨。
院子裡有兩株海棠樹,支撐起了一個涼棚,樹下擺放着桌椅,不遠處有一架秋千。
宴輕走過去坐在秋千上,秋千輕輕晃起來。
淩雲揚背手立在一旁,笑着說,“七妹小時候最喜歡讓我推着她蕩秋千了,她的性子其實調皮的很,不坐在秋千上,非要站在秋千上,我有一次沒把握好力道,她一下子從秋千上甩了出去,我當時都快吓死了,幸好她在自己被甩出去前,先用手捂住了臉,否則那一次摔的那麼狠,她非破相不可。
”
宴輕看着他問,“那你挨揍了嗎?
”
“挨了啊,我祖父那時候還活着,差點兒沒打死我。
”淩雲揚唏噓,“她足足養傷了半年,才把身上的傷疤去掉,幸好我們淩家不缺錢,給她弄了天下最好的去除疤痕的藥,否則啊,她胳膊上腿上都得落疤。
”
宴輕想想淩畫的細胳膊細腿,就差說還挺結實,隻摔傷,沒摔斷,“那她長教訓了嗎?
”
“長了。
”淩雲揚也找了把椅子坐下,吩咐人倒一壺茶來,對宴輕說,“我七妹那個人,她最是長記性,從小到大,别的可能都變了,唯獨一樣沒變,就是十分有記性,絕對不會在一個地方摔兩次,後來,她再也不站在秋千上玩了。
”
宴輕問,“那時候她幾歲?
”
“七歲吧!
我不太記得了。
”淩雲揚回想了一下,還是沒能想起來具體幾歲,“反正,她雖然摔的那麼慘,一聲沒哭,不過也沒跟祖父給我求情,讓我被揍的在床上躺了十天,她理直氣壯地說我若不是一不小心,根本就不會摔了她,讓我挨揍跟着她一起養傷理所當然。
”
宴輕忽然說,“家裡兄弟姐妹多了,是不是十分有趣?
”
“是啊!
”淩雲揚點頭。
宴輕沒體會過兄弟姐妹多是怎樣熱鬧相處的,但聽着淩雲揚說起淩畫小時候來,便覺得挺有趣的。
有人沏來茶,淩雲揚自己倒了一盞,遞給宴輕一盞。
宴輕用腳支住秋千,端着茶喝,這茶是好茶,但自然沒有淩畫那一手好茶藝,他問,“她是不是會很多東西?
”
淩雲揚也端着茶喝,“是啊,七妹會的東西可多了,我跟你說,她沏得一手好茶,能将茶沏出各種的花樣來,這還不算,什麼茶她都會沏,普天下的茶,她都了解的頭頭是道,不止茶,琴棋書畫,就沒有她不精通的,這都得益于大伯母,大伯母實在是太嚴厲了,從小到大都押着她安排各種課業,就連祖父求情都不管用,大伯母就是要将七妹培養成名門閨秀。
”
宴輕是聽說淩夫人出了名的嚴厲,淩畫也說過,她小時候連看畫本子的時間都沒有,夜裡偷偷熬夜看。
淩雲揚感慨,“若是淩家沒出那事兒,大伯母還活着,七妹沒準還真能成一個名門閨秀,如今嘛,她即便再有閨秀的樣子,這滿京城誰還當她是大家閨秀?
真是可惜了大伯母一片慈母之心。
”
宴輕不置可否。
二人喝了兩盞茶,坐着閑聊了半個時辰,起身離開了淩畫的院子,去了淩雲揚的院子找秦桓。
秦桓其實十分想見宴輕,想跟他負荊請罪,但是一直沒出府,自然也見不着他,上一次他鼓起勇氣跟淩畫提了提,淩畫很關愛地跟他說還是别去了,宴輕氣沒消呢,若是他出現在他面前,他指不定就扔給他絕交兩個字,于是秦桓吓的沒敢主動去找宴輕。
這一回,納吉之日,聽說宴輕竟然提着對雁親自上門了,他幾次擡腳,還是縮了回去,今兒大喜的日子,他可别去讨人厭了,惹宴兄不快了,還是好好貓着看書吧。
不過秦桓沒想到,宴輕主動找他來了。
他正埋頭讀書,眼前落下一個人影,那人修長的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他擡起頭,一看是宴輕,徹底呆住,難以置信,“宴、宴兄?
你怎麼來了?
”
才多久沒見,他怎麼覺得面前這個人,似乎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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