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今日打定主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對林飛遠,他真是非常用心用力在挽救。
林飛遠從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後來聽着宴輕說的十分詳細不像作假,他感覺自己仿佛從來不認識淩畫。
在他心裡,淩畫是什麼樣兒的呢,那是世間一切美好的詞彙都可以往她身上堆,她都能受得住,哪怕踩着鮮血白骨談笑風生,但在他眼裡,那也是站在白雪青山上談笑自如的女子。
絕對不是宴輕口中,以折磨人為樂的小惡魔。
宴輕見他三觀仿佛被震裂的表情,心下十分滿意自己這番話達到的效果,不往自己給他肚子裡灌了這麼多浮生釀,他又拍拍林飛遠肩膀,語重心長,“兄弟,有一種人,隻可遠觀不可亵玩,她就是那種人,你還是别惦記了,真沒什麼好。
”
林飛遠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即便宴輕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但也不能輕易抹殺他三年來對淩畫的執念,他黑着臉說,“你跟我說這些什麼意思?
是想讓我不惦記人嗎?
”
他不忿地說,“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目的,你将人娶到手,自然會說人處處不好,但她在我眼裡,無論什麼樣兒,都是好的。
”
宴輕心裡罵了一句這玩意兒還挺執着,不撞南牆不回頭,他挺了解用力過猛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聽林飛遠這樣一說,他聳聳肩,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行行行,既然你這樣說,就當我剛剛那些話沒說,我好心給你酒喝,勸你,你不聽,非要喜歡她,我也救不了你了,拿你沒法子,你愛怎樣就怎樣呗。
反正咱們倆第一次見面,又不是真的兄弟,我苦口婆心救你,對我也沒什麼好處,白費我口水。
”
他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酒,晃着酒杯,給他一記重錘,“畢竟,無論怎麼說,她都已經嫁給我了,我們是聖旨賜婚,我姑祖母喜歡她着呢,陛下對我們這樁婚事兒也很滿意,在我這裡,無論是休妻,還是和離,上面兩座大山就能壓死我,在她那裡……”
宴輕指指自己的臉,讓林飛遠看得清楚,“你看看我這張臉,她舍得對我放手嗎?
”
林飛遠:“……”
他看着宴輕這張舉世無雙的臉,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紮心地暴怒,“你别說話了,好好喝酒行不行?
”
“行啊。
”宴輕對他一笑,勾着他肩膀,笑的很是含蓄,“來,兄弟,第一面見你,就覺得你酒量應該很好,正适合做狐朋狗友,很對我的脾氣,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
林飛遠深吸一口氣,“行吧,不醉不歸。
”
于是,接下來,宴輕與林飛遠,兩個人坐在一起喝起酒來。
王六在一旁看的有點兒懷疑人生,心想,他從小就在江南漕郡這一片長大,也算是認識林飛遠十多年了,漕郡一霸的林飛遠林公子,從來無論做什麼,都不落下風,狠起來,要人命的事兒真是沒少做,誰若是得罪了他,他不會讓人死,隻會讓人生不如死。
他以為,今天林飛遠氣勢洶洶找來,少不了要打一架,最次,也會鬧的人仰馬翻,但沒想到,宴小侯爺見着了人後,把人給拐帶得竟然這麼一個狐朋狗友的走向。
王六看着那倆人,很是一言難盡。
不止王六,船艙裡的其餘人也覺得很是一言難盡,尤其是雲落和端陽,真是覺得天下就沒有什麼事兒在小侯爺面前是能被難倒的事兒。
淩畫在東河碼頭,與孫明喻和漕郡的一衆官員在處理事情,連軸轉了一夜又一個白天,到了晚上,不止淩畫自己受不住了,孫明喻和漕郡的一衆官員們也受不住了。
孫明喻淩畫說,“今日就先這樣吧,其餘的事情明日再做,這些事情又不是一時能做完的,綠林那邊打探的人還沒傳回消息,不能輕易動作,總要等到消息,你剛來漕郡,就這麼拼命,可别累的病倒。
”
淩畫點頭,揉了揉眉心,“行,今日就這樣吧,大家也都回去歇着吧。
”
一行人往外走,琉璃來到淩畫身邊,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小侯爺天黑前去了西河碼頭玩,沒多久,林飛遠就帶着人找去了西河碼頭,據說是氣勢洶洶。
小姐,您要不要去西河碼頭看看?
還是派人前去?
”
林飛遠這個人,長的不錯,就是人有些邪,性子也執拗,認死理,認準一件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小姐起初對他煩不勝煩,但因為他爹他姑父,打不得罵不得,後來發現他是個可用之人,用起來也順手好使,便将人給收用了。
這三年來,他倒很是讓人刮目相看,很多事情,交待給了他,不必小姐操心,他都會辦的很是漂亮,但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哪怕小姐對他半點兒意思沒有,他也不死心,總想着有朝一日開花結果。
如今别說開花了,就是他那顆發了三年的芽,都快幹枯了,據說病了一個月,倒也有些可憐。
但即便再可憐,也不能跑去跟小侯爺打架啊。
淩畫腳步一頓,轉頭看琉璃,“他帶了多少人去找宴輕的麻煩?
”
“手下的人好像都帶上了,一船的人,有上百人吧!
”琉璃跟在淩畫身邊,也是很忙的,絕對不是護衛她那麼清閑,所以,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繁忙中,也就隻問了幾句。
反正,有雲落在,有暗衛在,即便打起來,小侯爺也傷不着。
而有王六在,應該也不會讓林飛遠出事兒。
她倒沒有多擔心。
淩畫琢磨了一瞬,也覺得不怎麼擔心,林飛遠不傻,即便找去,就不信他沒有顧忌,而宴輕更不傻,他是來江南玩的,不是來打架的。
她搖搖頭,“出不了什麼大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
她去了,沒準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她在宴輕心裡,本已沒多少好感了,這種桃花債,還是能躲多遠是多遠。
琉璃見淩畫這樣說,沒意見,“那咱們回去了,又困又累。
”
淩畫點頭,的确是又困又累,她覺得躺回床上,她能睡個昏天暗地。
孫明喻也得到了宴輕去西河碼頭玩,林飛遠氣勢洶洶找去了的消息,他與淩畫順路,見她得到消息後,仿佛沒受什麼影響,一副不打算插手管的姿态,笑着說,“掌舵使嫁給宴小侯爺,下官還沒向您道一聲恭喜。
”
淩畫笑,“你的賀禮不是已在我大婚時送去京城了嗎?
我已收到了,多謝孫大人。
”
孫明喻搖頭,“賀禮是賀禮,還是要當面恭賀一聲。
”
他看着淩畫,頗有些遺憾地說,“掌舵使如期大婚太突然了些,否則賀禮不會晚了那麼多日子才送到京城,咱們在江南,當時本以為會改了婚期,也許能進京喝一杯喜酒的。
”
淩畫看了他一眼,“本是打算改了婚期,奈何小侯爺不準,隻能如期大婚了。
”
她笑道,“忙過了諸事,我喝小侯爺到時候擺幾桌酒席,給你們補上沒喝到的喜酒。
”
孫明喻笑,“這樣極好。
”
二人言談幾句,分别上了馬車。
琉璃落下簾子,對淩畫悄聲說,“哎,以前沒發現原來孫大人也喜歡小姐您,如今看來,您與小侯爺招桃花的本事不遑多讓,都是禍害他人,害人不淺。
”
淩畫瞪了琉璃一眼,笑了笑,心神繃緊了一天,如今放松下來,整個身體湧上濃濃的疲憊,“他們喜歡的,都不是我,而是江南漕運掌舵使這個身份下的我。
”
琉璃無語,“還不都是您嗎?
”
“不一樣的。
”淩畫搖頭,“若沒有陛下授命,破格提拔我接手江南漕運,又有多少人知道淩家有個淩畫?
”
琉璃不贊同,“小姐,您是不是對你這個人,有什麼錯誤的認知?
”
淩畫身子往後一仰,躺在了馬車裡,困意濃濃地說,“我是有清醒的認知,知道自己想要嫁的人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就是宴輕那樣的人,哪怕他發脾氣不理我,都合我心意。
”
琉璃忍不住吐槽,“您是自我找虐吧?
”
就宴小侯爺那個狗脾氣秉性,也就小姐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