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對淩畫歎服的五體投地。
這才第一天啊,淩小姐自己歇進了端敬候府的内院不說,還讓小侯爺徹底地跟她以栖雲山為紐帶綁在了一起。
這等會拿捏人心的功力,他真為小侯爺的将來捏把汗,若是長此以往,這般下去,小侯爺豈不是得被淩小姐攥在手心裡随便擺弄?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無知無覺雙眼盯着烤爐滿心滿眼都是将鹿肉吃進嘴裡的宴輕,忽然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纨绔的世界,就該這麼傻。
有人搬來個矮凳,給淩畫坐。
淩畫看了那人一眼,對宴輕身邊給了個眼神示意。
那人很是有眼力價,将矮凳放在了宴輕身邊。
淩畫走過去坐下,對宴輕問,“你快跟我說說,為何你烤出來的鹿肉,聞着就這麼香,整個府内都是烤肉味,将我都給饞醒了。
”
宴輕神采奕奕,“我跟你說啊,這烤鹿肉,可是有很多的講究,有單純的烤肉,也有烤鹿腿,咱們今日做的是烤整隻鹿的骨架,提前弄了個大鐵鍋,将骨架先用配料腌制,一般都要兩個時辰,但我許久沒吃到鹿肉了,饞了,今日隻腌制了半個時辰,因腌制的功夫小,就隻能在烤時下功夫,一邊烤,一邊往上澆烈酒,一邊刷調料,直到外表烤的黃金油亮,外焦黃而脆,内肉嫩而鮮,香味撲鼻……”
淩畫吞了吞口水,很實在地說,“我中午沒吃飯,如今能吃了嗎?
”
宴輕看向烤爐,也吞了吞口水,“再等一會兒,火候還不到。
”
淩畫有點兒等不急,“好想立馬吃到嘴裡啊。
”
宴輕安撫她,“我比你等的時間長,你說讓人送來鹿肉,我連覺都不想睡了,一直等着,到如今,太陽都偏西了,我等了一下午呢。
”
淩畫可憐巴巴的,“可是我沒吃午飯啊,沒聞到味道還好,聞到後,就有點兒迫不及待了。
”
宴輕很能體會這種心情,從旁拿了塊糕點給她,“先墊吧墊吧。
”
淩畫不想接,“不要。
”
“哎呀,你聽話,一會兒餓的胃疼,再好吃的鹿肉也吃不香了,一塊糕點不當什麼,占不了多少地方。
”宴輕拿出端陽勸他的那一套來,現學現賣。
淩畫委委屈屈地接了,“好吧,看你的面子,我就勉強吃一塊吧。
”
宴輕很高興,“嗯。
”
端陽:“……”
琉璃:“……”
他們待不下去了!
淩畫面上委委屈屈,實則心裡美美滋滋地吃了一塊糕點,吃完後,拍拍手,便與宴輕一起眼巴巴地瞅着火爐,等着烤鹿肉出爐。
管家安排人去栖雲山打賞,折回來時,對淩畫拱手,“淩小姐,淩家三公子派人來問您怎麼還沒回去?
說您在端敬候府待了一日了,天色晚了,該回去了。
”
琉璃想着三公子大體是怕小姐胡鬧,住在端敬候府不走了,這才派人來催。
淩畫自然不會走,“我吃完鹿肉再回去。
”
管家點點頭,前去回話了。
宴輕轉過頭,瞅見身邊姑娘眼巴巴眼饞的表情,愣了一下,所謂同道中人,莫過如此了,他照鏡子大約也是這個表情。
他忽然想起從秦桓嘴裡聽到的那些吐槽淩畫不是人以折磨人為樂是小惡魔的話,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有水分?
這姑娘明明是個吃貨嘛!
也沒那麼厲害的讨人嫌。
大約是秦桓膽子太小了?
淩畫催促宴輕,“好了沒呀?
你快再看看。
”
宴輕轉回頭,也忍不住了,但還是教育淩畫,“要想吃最香的肉,就要有最好的耐心,你的耐心有點兒差。
”
淩畫:“……”
她受教了,“那好吧!
”
琉璃暗暗對淩畫翻白眼,這世上,若說誰沒耐心,她家小姐也不會沒有,就算計小侯爺這一路看來,她制定計劃,執行計劃,審時度勢,拿捏人心,算無遺策,步步為營,兵法都用上了,就為了吃這塊她認為最香的肉。
宴小侯爺真是沒有半點兒自知!
又等了片刻,宴輕嘀嘀咕咕,“還差一炷香,還差一炷香,還差一炷香……”
淩畫心裡暗笑,也跟着他叨叨咕咕,“好想吃啊,好想吃啊,好想吃啊……”
宴輕:“……”
他艱難地轉過頭,“要不,不等了?
”
淩畫立即閉了嘴,搖頭,十分堅持,“要吃最香的。
”
宴輕也閉了嘴。
一炷香的時間對兩個饞鬼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等終于挨到時,宴輕騰地從矮凳上站起身,“快,開爐!
”
他一聲令下,圍着的人群呼啦啦開始忙活,開爐的開爐,拿刀的拿刀,拿筷子的,拿托盤的,井然有序地挨個站好,等着伺候小侯爺。
淩畫看着這場面,大開眼界,怕上前被宴輕嫌棄,便坐着沒動。
一群人一通忙活後,托盤裡放了用匕首削下的最表層的肉,肉香四溢。
最先的一盤削好後,宴輕奪到手裡,剛要開吃,忽然想起了淩畫,轉回身,見她乖乖巧巧地坐着等着,他一狠心,将托盤遞了過去給她,“拿着,快吃。
”
淩畫面上露出萬分的感動,接過托盤,不吝賣乖讨好,“宴輕,你真好。
”
宴輕擺擺手,轉回身,催促小廚子,“動作快點兒,沒看爺等着呢嗎?
”
小廚子點頭,動作飛快。
琉璃在一旁瞧着,覺得小侯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小姐也不算眼盲心瞎。
小廚子很快又削好一盤,遞給宴輕。
宴輕迫不及待地拿手抓了一塊扔進嘴裡,被燙的跺腳,口中咕哝,“好香!
”
淩畫本來慢條斯理地吃着,見他如此,覺得好玩,也學着他的樣子,扔了筷子,用手捏着吃,燙到了指尖,也驚呼,“啊,好燙!
”
琉璃:“……”
哎,真是沒眼看。
宴輕轉過頭,嘴裡嚼着肉,瞅着淩畫,見她白皙的指尖泛了紅,他眨眨眼睛,不太理解,“我用手抓,為何沒覺得手燙?
”
淩畫瞅着他,似乎被燙出了淚意,“大概你的手擱燙?
”
宴輕煞有介事地點頭,“你還是用筷子吧!
”
淩畫瞥向一旁地上,“剛剛為了學你,扔了。
”
宴輕:“……”
你學我做什麼?
淩畫給他解惑,“看你用手抓着吃似乎更香。
”
宴輕:“……”
大概……是吧!
淩畫低下頭,忍着燙,又拿手捏了鹿肉往嘴裡吃,不多大功夫,兩根如蔥般的手指被燙的通紅,快被燙熟了,但淩畫沒再吭聲,吃的津津有味。
宴輕有點兒看不過去眼,走到她面前,“再讓人去拿一雙筷子呗。
”
淩畫搖頭,“不,這樣吃香。
”
宴輕心大地說,“要不,我喂你吧!
我不怕燙!
”
淩畫猛地擡起頭,眨巴着眼睛,扮豬吃老虎,“可以嗎?
你自己還要吃呢。
”
“可以,我動作快,你才多大的小嘴,我吃三口,你也就吃一口,喂你完全不需要耽誤我功夫。
”宴輕說着,從她的盤子裡捏了一塊,喂給她。
淩畫心裡快甜醉了,她本來學宴輕是想讓他覺得她跟他是一路人,是個吃貨,可以增進感情,解除他的排斥感,但沒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竟然能讓他動手喂她。
他知道男人喂女人東西吃,代表什麼意思嗎?
顯然,宴輕不知道,因為,他喂完她一口後,便忙着自己拿了肉往嘴裡吃,且吃的一臉陶醉。
淩畫慢慢地嚼着宴輕抓給她送進嘴裡的肉,覺得這鹿肉真是天底下第一最好吃的肉了。
比她以往十六年吃過的那些東西,都好吃,沒有别的能比得了。
端陽感慨,自家小侯爺口口聲聲說不娶媳婦兒,如今有了媳婦兒,也挺會嘛。
他有一種自己從小到大被小侯爺騙了的感覺。
他提醒宴輕,“小侯爺,還有海棠醉呢。
”
“對對對。
快拿來。
”宴輕此時也想起了,吩咐,“搬個桌子來,将酒壇子擺在上面,再給我們倆削兩大盤後,剩下的你們就分了吧!
”
端敬候府的人顯然早已習慣,利落地按宴輕的要求做好後,将鹿肉分而食之。
淩畫瞧着這熱火朝天的場面,體會到了獨樂了不如衆樂樂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