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不了解甯葉,但是對于他的手段,卻是絲毫不敢小看。
若是宴輕不提醒她也就罷了,如今他這麼一說,她便提起了心,琢磨起這件事兒來,“漕郡十萬兵馬,但若是想滅了雲深山的七萬兵馬,怕是做不到。
一來,雲深山占據天險,易守難攻,二來,雖江望勤加練兵,但江南一直安穩,動用兵馬的地方極少,這十萬兵馬沒有多少實戰經驗。
”
宴輕看着她凝眉沉思,一臉沉重,挑眉,“用不用我給你出個主意?
”
淩畫立即說,“哥哥快說。
”
他聰明絕頂,出的主意一定是好主意。
宴輕問,“嶺山王世子葉瑞,是不是要來漕郡?
”
淩畫點頭,“應該快了,他必要親自來找我。
”
“這就是了,嶺山的兵,可是精明強将,而你供養嶺山兵馬這麼多年,嶺山是不是可以回報一二?
若是借力打力,讓嶺山的兵馬吞了雲深山的七萬兵馬呢?
不用動用漕郡兵馬,是不是很好?
”
淩畫睜大眼睛,“是很好。
”
但是她那表哥精明的要死,會同意嗎?
她看着宴輕,“他會甘願讓我利用他嗎?
尤其是碧雲山甯葉還想與他聯手的情況下,他就算不答應聯手,但也不會主動招惹甯葉動他的兵馬吧?
”
“那就看你怎麼說服他了。
”宴輕語調懶洋洋的,“他不是你表哥嗎?
雖說一表三千裡,但你這表哥與表妹,算起來,也不是太遠,絕沒有三千裡那麼遠。
”
淩畫點頭。
她外祖父是葉瑞的叔祖父,還真不遠,否則她也不會一直依照外祖父的囑咐,供應嶺山了。
她咬牙,“讓我好好想想怎麼說服他。
”
葉瑞來漕郡,自然是要她恢複嶺山的供應,既要她做事兒,那就得答應給他一個态度。
甯家勢力範圍内的陽關城等她動不了,但區區玉家,她總能想法子給動了。
她想了一會兒,愈發覺得宴輕這個主意好,對他笑着說,“謝謝哥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
宴輕哼了一聲,站起身,“明兒再想,你累了一日了,先回去歇着。
”
淩畫點頭,跟着他站起身,兩個人一起走出了書房。
江南氣候宜人,哪怕冬天的夜晚也不覺得太冷,淩畫覺得從幽州涼州穿越雪山走這一遭,發現自己身體的抗寒能力比以前強了太多了,都不那麼畏冷了。
回到住處,淩畫打了個哈欠,先去自己的房間沐浴,宴輕也回了房沐浴。
淩畫沐浴出來,去了宴輕房間,見他拿了一卷書,靠着靠枕躺在床上随意翻看,她走到近前,湊近瞅了一眼,發現還是她以前常看的那本兵書,她扁扁嘴,“哥哥,你怎麼還看這個?
”
“這上面的批注挺有意思。
”
淩畫臉一紅,批注都是她讀的時候即興而寫的,如今看來,有些頗稚氣稚嫩,若是讓她現在批注,她定然要換個說法,難得他看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而且,他竟然還反複看,這得讓他覺得多有意思?
她爬上床,“是不是覺得很幼稚?
”
“嗯。
”
淩畫:“……”
問你可真敢點頭附和,就不能委婉點兒說不覺得?
她不想理他,背轉過身子,打算今天不抱着他了,就這麼入睡。
宴輕偏頭瞅了她一眼,瞅見了個後腦勺,不過也沒理她,繼續翻看。
過了一會兒,淩畫發現自己睡不着,原因是,屋裡亮着燈,這人沒有躺下的打算,她恍然想起,他昨天睡了一夜,今天白天又睡了一日,自然是不困的。
她打了個哈欠,覺得還是理他一理吧,于是,将身子轉過來,“哥哥,你睡多了,睡不着了嗎?
”
“嗯。
”
“那你給我讀一段兵書?
”
“你不睡?
”
“我想聽着你讀書入睡。
”
宴輕沒意見,緩緩讀了起來。
淩畫鑽進他懷裡,抱着她的腰,伴随着讀書聲,宴輕一段沒讀完,她便很快就睡着了。
宴輕卻沒聽,依照答應她的,整整給她讀了一頁才作罷。
半個時辰後,雲落的聲音在外響起,“主子,小侯爺,您二人是不是還沒睡下?
”
“怎麼了?
”宴輕出聲。
“望書來報,說嶺山王葉世子來了。
就在城門外。
”雲落補充,“已确定,是葉世子本人。
”
宴輕扔了手裡的兵書,揮手熄了燈,“睡下了。
”
雲落:“……”
他看着突然黑下來的燈,“那、那葉世子怎麼安置?
”
“請進總督府,給他安排一處院子,若是他餓的話,讓廚房給做個夜宵,不餓的話,就讓他也洗洗睡呗!
”都半夜了,總不能把他夫人喊起來招待他,誰讓他半夜才來了。
雲落:“……”
行,聽小侯爺的。
他轉身将小侯爺的話回了望書。
望書立即去了。
葉瑞騎着馬等在城門外,身旁隻帶了兩名親衛,一路風塵而來,他也有些疲憊,等了許久,不見城門開,他歎了口氣,想着他招誰惹誰了?
甯葉是跑去了嶺山說服他聯手沒錯,但他不是還沒答應嗎?
不,确切說,甯葉人還沒到嶺山,她切斷嶺山一切供給的消息便已傳回了嶺山,當時他都懵了,想着他也沒做什麼啊,哪裡惹了她發了這麼大的火,等過兩日見到了前往嶺山拜會的甯葉,才算是懂了,心想着她的消息倒是比他的消息得到的還快,竟然先一步知道甯葉找去嶺山了。
葉瑞當時心裡真是百味陳雜,想着這些年,他怕是還是小看了他這位表妹,哪怕是她幾個月前前往嶺山救蕭枕那一回,他在自己的地盤沒有防備,不小心中了她下的毒,但因她後來什麼也不顧,過于幹脆地将解藥給他借了他的馬匆匆跑回去大婚,他反而覺得她有失大局,太過任性,錯過了鉗制他最好的機會,再想為難他,那可就難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兒,讓他對她到底還是小看了,以為無論如何,她不敢切斷嶺山的供應,因為嶺山與她是相輔相成相互扶持的關系,被她突然切斷供給,嶺山經脈的确會陷入一團亂麻,但也影響她三分之一的産業産出所得盈利,同時,若是他再狠些,也能放出她流着嶺山血脈的消息,那麼,以陛下對嶺山的忌諱來說,朝廷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嶺山,但絕對可以奈何她。
他素來覺得,她是威脅嶺山居多,雖然他暗中也在做出做些措施,但也沒真想到她竟然真敢動手切斷嶺山一切供給。
換句話說,她壓根就不怕,豁出去了。
不可謂不狠。
不過,這也的确是讓他看到了她扶持蕭枕上位的決心有多大,誰都不能破壞。
離歌望着沒有動靜的城門,“世子,據說表小姐這兩個月來,壓根就不在漕郡城内,而是去了涼州,涼州那邊有消息報,說是見過她。
也因此,碧雲山甯家都驚動了,出動不少人,查她下落。
”
宴輕道,“她應該回來了。
”
離歌有些擔心,“表小姐會見您嗎?
”
“會。
”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城門緩緩打開,有一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對葉瑞拱手,“世子請!
”
葉瑞認識望書,笑問,“如今要見表妹一面,可真是難,你們主子也真夠狠心,非要我親自來一趟。
”
望書也跟着笑,“世子換個想法,我們主子想請您來漕郡坐坐,這就很好理解了。
”
葉瑞啧了一聲,“他這請我來的方式,可真是大手筆。
”
望書點頭,“否則世子尊貴,也不見得請得動您勞駕來一趟不是嗎?
”
葉瑞點頭,“倒還真可以這麼說。
”
随着葉瑞進城,城門關上,望書帶着人一路來到總督府,總督府内十分安靜,唯有管家被喊起來,帶着人安排院落,然後又在門口等着接人。
葉瑞沒瞧見淩畫,挑了挑眉,“表妹呢?
”
望書道,“主子累了,早已睡下了,小侯爺吩咐屬下,請世子入城,世子一路辛勞,想必早已累了,先去歇下,明日主子醒來,就知道您來了。
”
葉瑞:“……”
和着她竟然還不知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