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蘭随着琉璃來到畫堂,裡面坐了一大桌子人,有一個空着的位置,顯然是給她留的。
這些人朱蘭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就算不認識的人,也算是久仰大名,一番見禮後,她看宴輕一臉不待見她的表情,便很識時務地将打的欠條作為生辰禮遞給了淩畫。
她面帶微笑,“因來總督府做客很是匆忙,手邊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作為送宴小侯爺的生辰禮,我先打個欠條,改日一定補上,請掌舵使和小侯爺勿怪。
”
淩畫嘴裡說着“朱姑娘客氣了。
”,手卻自然地将欠條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面露訝異,“朱姑娘的生辰禮可真是太貴重了。
江湖兵器榜排行第二的飛雪扇,我雖然一直知道是收在綠林的兵器庫,但是沒想到朱姑娘這麼大方。
”
她含笑笑納了,“讓朱姑娘破費了,多謝了。
”
朱蘭心想你可真不客氣,心裡血流成河,但嘴上卻笑着說,“我不知送什麼禮給宴小侯爺才能配得起宴小侯爺的身份,後來想想這把飛雪扇應該能拿得出手。
”
“這何止是拿得出手。
”淩畫笑着轉頭,對宴輕說,“哥哥,據我所知,這把飛雪扇是防身利器,随身攜帶,輕巧又好用,用來給你防身最好。
”
時下後梁,男子都用折扇,女子都用團扇,無論春夏秋冬四季,扇子從不離手。
宴輕倒不像别的男人那般,大冷的天打一把扇子,裝作風流倜傥的模樣,也隻有在春夏季時,才手裡偶爾會拿一把扇子,隻做扇風用。
宴輕總算給了朱蘭一個眼神,似乎看她總算是順眼了,順着淩畫的話點頭,“是個好東西,我收了。
”
淩畫抿着嘴角笑,招呼朱蘭,“快嘗嘗我的手藝,我百年難遇一次下廚,真是被你趕巧了,你可真有口福。
”
朱蘭心想我甯可不要這個口福,但她運氣似乎不太好,被請來總督府做客,偏偏趕上宴輕生辰,她也無奈了。
她笑着拿起筷子,沒什麼胃口地對着就近的菜嘗了一口,菜剛入口,她瞬間睜大了眼睛,血流成河的心在一瞬間回流了,春暖花開,她“唔”了一聲,顧不得矜持地連連點頭,“好吃好吃。
”
淩畫面帶微笑,十分和氣,帶着十分歡迎品嘗的姿态,“好吃就多吃點兒。
”
反正做了這麼多,所有人都敞開了吃,也吃不完。
飯菜不止色香味俱全,還很是滿足人的食欲,使人食指大動。
林飛遠已經誇了八遍,如今朱蘭已忘了送上飛雪扇的痛心,美食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讓路,她心情蓦然開心起來,也将淩畫誇了七八遍,恨不得從頭誇到腳。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一桌子席面,将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都集齊了。
皇宮禦廚怕是也比不上吧?
她也算是從小吃過無數好吃東西的人,可是還是被淩畫這一頓席面給折服了,若不是知道這真是她親手下的廚,她是怎麼也不相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江南跺跺腳震三震的淩畫,竟然有這麼一手好廚藝。
她幾乎檸檬精上身羨慕死宴輕,覺得供在綠林兵器庫裡落灰的一把飛雪扇好像也值了這頓飯菜錢。
有淩畫的高絕廚藝,再有衆人的捧場,于是,宴輕這一頓生辰宴,吃的十分熱鬧又盡興。
朱蘭是個能屈能伸很會審時度勢也很懂得識時務的聰明人,所以,立場雖然不同,但是也不妨礙她能很快就上道地與衆人吃喝到了一起。
畢竟美食面前,是可以不分敵我的。
一頓飯賓主盡歡。
朱蘭成功地把自己吃撐了也喝多了。
她被冬青扶着,還跟淩畫醉眼蒙蒙地說,“掌舵使,我可真是對你太服氣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人?
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你還讓别的女人活不活了?
”
淩畫:“……”
這得感謝她娘的苛刻栽培!
“嗚嗚嗚,我好喜歡你啊。
”朱蘭是真的醉了。
宴輕一把勾住淩畫肩膀,将她的身子勾到了自己身前,穩穩地扣住,躲離了朱蘭的爪子,清泉般的聲音懶洋洋又帶着幾分威脅的邪意,“姓朱的,你說你喜歡我夫人?
”
朱蘭被吓的一醒,連忙改口,“我說的是喜歡掌舵使做的飯菜。
”
她已經開始向往了,“明年小侯爺生辰,我一定再攜禮登門。
”
宴輕翻了個白眼,“不稀罕。
”
“我備重禮,定然比今日的飛雪扇還要貴重的禮。
”朱蘭許諾。
冬青來不及捂朱蘭的嘴,大話已被她說了出來,他扼腕不已,“姑娘,你醉了,先回去吧,明日再說。
”
朱蘭不想走,還想跟淩畫表達她這一頓飯吃的滿意之情。
宴輕終于樂意搭理朱蘭了,給了她一個好臉色,“行,明年再請你。
”
朱蘭高興了。
冬青實在怕朱蘭醒了後悔,連拖帶拽地将朱蘭請了回去。
掌舵使的飯菜好吃是好吃,但貴也是真貴,若是被綠林的三舵主知道姑娘将飛雪扇送給了宴小侯爺做生辰禮,怕是要氣吐血。
飛雪扇多少人想要,不止江湖人,還有綠林自己人,程舵主的兒子都惦記多久了,但飛雪扇是綠林的公産,是供在兵器庫裡的寶物,豈能随意給人?
連自己人都得不到,如今可好,給了宴小侯爺了。
他都能想到,綠林的人若是知道,肯定會炸鍋。
但給了也就給了,反正以姑娘的身份,她本就在總督府做人質,不拿出點兒東西也說不過去,頂多是被人多有微詞,但許出去明年的生辰禮,這也太早了吧?
還要比飛雪扇好,到時候去哪裡淘弄啊?
為了一頓飯,他覺得這可不行。
但是此時的朱蘭不覺得,她覺得淩畫的飯菜,她吃一頓,可以跟人吹一輩子,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讓她高山般的仰望,身為女人,讓人嫉妒不起來,嗚嗚嗚,她有一句話沒說,若是淩畫也想要碧雲山的甯少主,她二話不說,就将人給他,以後也可以不喜歡甯少主了。
為了美食,她什麼都能豁得出去。
朱蘭被冬青拽走後,淩畫“撲哧”一下子樂了,對宴輕說,“哥哥,這朱小公主是不是很有意思?
”
“是挺有意思。
”宴輕也沒想到她這麼識時務,“不止有意思,還挺好騙,你一頓飯就讓她忘了東南西北了。
”
淩畫好笑地搖搖頭,“我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
大概這就是吃貨本質?
“你送我的生辰禮呢?
”宴輕還不知道淩畫送他什麼,沒見她拿出來,但知道絕對不是隻給他做一頓飯。
“走,咱們回去,我拿給哥哥。
”淩畫擡步往回走。
宴輕點點頭。
二人回到院子裡,淩畫早已讓望書帶着人去取來清風劍,遞給了宴輕。
清風劍一出,宴輕自是識得的,他愣了一下,挑眉,露出訝異的神色,“清風劍?
”
“是呢,哥哥真識貨。
”
宴輕伸手接過,清風劍看起來外觀沒有那麼華麗,隻是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一把劍,但是将劍抽出,寶劍出鞘,一瞬間,整個屋子被劍身照亮,劍刃通體黑色,冷冷的泛着星星點點的寒光,窗外陽光透進來,如黑夜星辰,鋒芒刺眼。
“果然是好劍,不愧是清風。
”宴輕誇贊。
他把玩了片刻,轉眸看向淩畫,“從出京之日就知道我的生辰了,但卻在這兩日才準備好我的生辰禮?
”
淩畫實話實說,“的确是想了很久,不知道送什麼給哥哥你,知道前幾日看到你出劍,我才知道要送你什麼。
正巧外祖父的故居就在兩百裡地外,我讓望書帶着人走一趟,将這把清風劍取來,倒也沒誤了哥哥的生辰。
”
宴輕收劍入鞘,“這可是王家的傳家寶。
”
淩畫笑,“哥哥可以将來傳給我們的孩子,反正外祖父傳給我了,我又不會用劍,也無人可傳。
”
宴輕轉過臉,不看她,“你想的可夠遠。
”
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卻天天想着要個小孩子,他難道要哄兩個小祖宗累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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