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萬兩銀子,對于綠林積攢的家底來說,認真算起來,倒也不算什麼。
但若是讓綠林就這麼痛快拿出來,那自然是不甘心的。
綠林三舵主沒想到綠林是利用淩畫逼迫新主子出來,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沒想到被淩畫識破了,如今又扣押了朱蘭,一下子很是被動。
如今三舵主查不出洩露消息的内鬼,隻能派了三人來主動求和,主動如數歸還扣押漕運的船隻,接回朱蘭,但是沒想到,淩畫不同意。
崔言書将條件擺出來後,對着三人微笑,“這天下沒有白賺的吆喝,也沒有白做的買賣。
我們掌舵使白白給綠林利用了一回,難道不該收回點兒利息嗎?
”
他笑意不達眼底,“朱姑娘自從來了總督府,很是聰明識時務,若是綠林三舵主不識時務的話,那就别怪我們掌舵使調動兵馬下狠辣無情了,綠林若是早已做好了這個準備,我們掌舵使正合心意。
畢竟,綠林一直遊走在後梁律法外,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多年。
如今若是我們掌舵使認真較起真來的話,掃平綠林,興許陛下還給我們掌舵使記一大功。
”
朱廣等三人心裡直吸涼氣。
“在下話已說完了,三位請吧!
”崔言書起身送客,“我們掌舵使說了,這個條件是給綠林面子,若是換做别人惹了我們掌舵使,不提着頭來見,九族都保不住。
綠林可不要得寸進尺,否則後果是不是綠林能承擔的,還要掂量掂量。
”
三人面色變了變。
一直做陪客沒說話的林飛遠此時上前,伸手拍了拍最年長的程有才,對他不陰不陽地笑,“你家程舵主是想做什麼?
利用我們掌舵使前,就應該打聽清楚,我們掌舵使可以止三歲小兒啼哭,也可以讓活了一輩子的八十老妪吓的睡不着覺。
敢利用她?
不應該做好洗幹淨脖子等着被宰的準備嗎?
難道我們掌舵使兇名在外是鬧着玩的?
你家舵主是不是久居籠中,不知外面的天是藍是灰?
”
程有才說不出話來。
孫明喻此時也開口,“三位若是不樂意走,不如也留下跟朱姑娘一起在總督府做客?
”
三人一個激靈,朱廣連忙說,“我們三人這就回去禀告三位舵主定奪。
”
“那可要快點兒,我們掌舵使耐性不好。
”林飛遠松開程有才的肩膀,“三日不見你們綠林再來人,殺朱小公主祭旗的刀,我很樂意代勞,畢竟美人的脖子砍起來是個什麼感覺,在下還沒試過。
”
朱廣臉白了,咬牙說,“最多三日,在下等一定來。
”
對比另外兩人,朱廣當然是最擔心朱蘭的,對比其他兩位舵主,朱舵主自然也是最擔心親孫女的。
淩畫本來也沒想着扣押這三人,所以,崔言書開出條件後,便放三人走了。
看着三人騎快馬離開,林飛遠啧了一聲,“綠林要完了吧?
一直以來不是嚣張的很嗎?
縱橫南北,無人敢惹綠林的人,在道上拿出去一個小壇主,都一口一個爺,如今還是三舵主身邊最器重的親信呢,不亞于皇上身邊的大總管了,這不是低聲下氣的來,夾着尾巴走?
”
孫明喻笑,“因為他們來的是漕郡總督府,任誰站在這裡,嚣張得起來?
除了陛下,東宮也做不到吧?
掌舵使若是不拿那三十隻運糧船當做是事兒,綠林就沒有拿捏掌舵使的地方,相反,朱姑娘在總督府做客,被掌舵者拿捏住了人,可不是得讓綠林投鼠忌器?
”
林飛遠哼了一聲,“早就該殺殺綠林的氣焰了,折騰了咱們這麼久,我覺得兩百萬兩銀子都便宜他們了?
”
“是很便宜。
”崔言書也這麼覺得,“但若是現在殺了他們,把殺豬刀殺鈍了,還怎麼鋒利地殺東宮那頭豬?
總得要顧全大局。
”
“是這個理。
”林飛遠哈哈一笑,“你們說,綠林會心甘情願送上銀子嗎?
”
“那就看朱姑娘值不值錢了,朱舵主肯定是破财消災想贖回朱姑娘的,但也要看三舵主齊不齊心,其他兩位舵主樂不樂意了。
”崔言書慢聲說,“程舵主的背後若是有人,不是玉家就是甯家,怕是不會同意這一回的算計铩羽而歸。
那綠林是不是得内部自己鬧起來?
”
“綠林若是内部自己鬧起來,鬧小了還可以,鬧大了,不知道是否對我們有利。
”孫明喻不由得猜測,“綠林的新主子就由着他們鬧嗎?
這個人誰都沒見過,放着偌大的綠林五年不管,五年後也不現身出來主持大局,讓綠林的人這般鬧騰逼他出來,也是奇了。
”
林飛遠敲敲桌子,“最奇的是,這些年不止綠林自己人查他,江湖上的人都查他,沒查出個蹤影來。
”
他肯定地說,“他一定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絕對不是藉藉無名之輩。
”
“那是自然,否則當年從綠林老主子手裡接替綠林掌印時戴什麼面具?
”崔言書打了個哈欠,“昨兒的酒還沒醒,我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們呢?
”
“我們也一起。
”林飛遠覺得該趁機歇歇了。
孫明喻也點點頭,他昨兒雖然隻喝了幾杯,但今早起來依舊頭疼,他這個酒量自己也是無奈。
朱廣等三人臨走前,又去見了朱蘭一面。
朱蘭聽說淩畫開出的條件,驚訝了片刻,“她說要兩百萬兩銀子?
果真?
”
朱廣點頭,面色不太好,“姑娘,你是不是也覺得掌舵使開出的條件太苛刻了?
兩百萬兩銀子,這可是我們綠林……”
“哎呀,苛刻什麼啊?
我以為她會要咱們綠林的兵器庫呢。
”朱蘭打斷他的話,“以她的脾氣,隻要兩百萬兩銀子嗎?
不應該啊,她怎麼會這麼便宜咱們?
”
朱廣:“……”
程有才、趙智:“……”
他們覺得朱蘭是不是住在總督府後,腦子也跟着不正常了?
她到底是誰家的人?
怎麼向着淩畫說話呢。
朱廣震驚地看着朱蘭,“姑娘,你說什麼呢?
兩百萬兩銀子難道不苛刻嗎?
”
朱蘭看傻子一樣地看着他,“你們覺得掌舵使缺錢嗎?
”
朱廣神色一頓。
“漕運就是個生金子的地方,天下誰缺錢,掌舵使都不會缺錢。
她每年往國庫送多少銀子?
這天下人都知道。
兩百萬兩對别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對她來說算得了什麼?
九牛一毛而已。
”朱蘭看着三人,“可是她什麼也沒要,隻要錢,你們不覺得太便宜了嗎?
”
朱廣三人:“……”
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道理。
“所以啊,你們快回去,不管掌舵使是怎麼想的,趕緊讓我爺爺和程爺爺、趙爺爺痛快拿銀子,按照她說的辦,趕緊将這件事兒了結了得了。
”朱蘭擺手,“免得她反悔,到時候咱們綠林更肉疼。
”
朱廣三人:“……”
還帶反悔的嗎?
不至于吧?
不過三人對淩畫不了解,隻知道她厲害,倒也摸不透她的底,仔細想一想,好像反悔的事兒若是她做出來,也正常的,她本來就不是尋常人嘛,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衡量她。
“走吧走吧!
”朱蘭趕人,“你們時間本就不多,趕緊回去。
”
她趕完三人後,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兒,連忙又說,“對了,把兵器庫裡面的那把飛雪扇下次再來的時候帶來,我已答應送給宴小侯爺作為生辰禮了。
”
三人猛地睜大了眼睛。
朱蘭歎了口氣,“你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這不是寄人籬下嗎?
人家崔言書送了一座霧山,霧山盛産價值萬金一兩的雨過天晴,我來總督府做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且一切都是享用最好的,正好昨兒趕上宴小侯爺生辰,怎麼能送比别人太差的禮?
我們綠林不要面子的嗎?
所以,隻能把飛雪扇送了,宴小侯爺才勉強看的上,沒将我挂去城牆上曬成肉幹。
你們若是昨兒來,正趕上,你們也得送,還好你們晚來了一天,他的生辰已過了。
”
朱廣三人:“……”
他們消化了半天,才消化了這個消息,心情十分複雜,也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意見了,隻齊齊點頭,告别朱蘭,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