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蹲下身,看着躺在地上就這麼打算睡過去的宴輕,伸手戳戳他的臉,看他蹙了蹙眉,又伸手戳戳他的頸窩,看他有些煩地伸手揮開,又捏了捏他的鼻子,他臉上忠于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來。
她覺得好玩,又去揪他長長的睫毛,被他一把手抓住,終于出聲,“别鬧!
”
淩畫歎了口氣,“哥哥,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睡在地上?
”
宴輕困濃濃地“嗯”了一聲。
淩畫看他知道,但是顯然經常睡地睡習慣了?
就打算這麼睡了?
她無語了一會兒,對身後喊,“端陽,把你家小侯爺背回去。
”
端陽已許久不得重用了,兵書看了一遍又一遍,都快要倒背如流了,每天都羨慕地看着雲落跟着小侯爺身邊的身影,覺得自己苦哈哈的,今兒少夫人喊他背小侯爺,沒喊雲落,他快高興瘋了,立馬竄上前,動作熟練地将宴輕從地上拽起來,背到了身上。
淩畫看他這麼利落,就知道做過無數回了,她笑着問端陽,“以前他在京城時,喝醉了酒,每回都能被你準确地找到位置背回去嗎?
”
端陽搖頭,“偶爾也有找不到的時候,有兩回被京兆尹的人看到小侯爺睡在大街上,給送回去的。
”
他給淩畫解釋,“小侯爺吃飯,不是固定的地方,有時候跑去深巷的犄角格拉,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的人,就帶着府中的護衛沿街搜索,将京兆尹的人給驚動了,就跟着一起找。
”
淩畫想想那情形,覺得大晚上的滿京城大街小巷找個醉鬼,也算是京城夜晚的一景了,她這三年大多數時候沒在京城,還真是錯過了。
她有些遺憾地說,“我早認識他就好了。
”
端陽嘿嘿地笑,“您認識小侯爺的時候正正好。
”
“怎麼就正正好了?
”
端陽小聲說,“您認識小侯爺的時候,小侯爺早就将京城大街小巷的酒水都喝遍了,飯菜也吃膩了,各種好玩的東西也玩煩了,否則,以前的小侯爺,可是很難收買他心的。
”
淩畫覺得這話有道理,第一次誇獎端陽,“你挺聰明啊。
”
端陽受寵若驚,“小侯爺總說我笨。
”
“你不笨,是他太聰明了。
”淩畫誇他。
端陽一時間美滋滋的,還從沒有誰誇他聰明,小侯爺說他笨也就罷了,琉璃也常罵他笨,說他看個兵書,就跟要他命似的。
回到住處,端陽将宴輕放到床上,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淩畫,“少夫人,小侯爺滿身的酒味,要不要屬下幫他沐浴後,再讓他睡?
”
淩畫想說給他沐浴這種事兒,我來就行,但她怕宴輕醒來後跟她翻臉,便矜持地點點頭,“行,你幫他沐浴吧!
”
她轉身走了出去,也去隔壁沐浴了。
端陽将宴輕重新扶起來,有人送來水,他将宴輕背着扔進水桶裡,沾了沾,又沾了沾,再沾了沾,如此三次後,撈出來,然後運功,給他烘幹衣裳。
雲落端着醒酒湯進來,覺得不太對勁,進了屏風後,便看到了端陽這麼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他嘴角抽了抽,“你就是這麼給小侯爺沐浴的?
”
端陽嗐了一聲,“小侯爺不準人看他身子,從小到大就這樣。
”
雲落恍然,原來是他不懂了。
于是,他搭了一把手,兩個人配合,很快就将宴輕渾身濕透的衣裳烘幹了,他整個人也幹松松的,送去了床上。
宴輕醉的很沉,翻了個身,伸手撈了撈,似乎想要撈什麼,摸了半天,沒撈着,不太滿意的樣子。
雲落懂,立即說,“主子去沐浴了,稍後就來,小侯爺您先睡。
”
宴輕終于睡了,沒了動靜。
淩畫沐浴完回來,便見宴輕已經睡着了,就是好像不太安穩的樣子,眉頭一直皺着。
她伸手給他撫了撫,被他一把抓住,嗓音濃濃,“睡覺。
”
淩畫露出笑意,溫柔地說,“好,這就睡。
”
她走到桌前,熄了燈,然後借着月光爬上床,她剛上床,便被宴輕一把撈進了懷裡抱住,然後,他眉頭終于展開,沉沉地睡了過去。
淩畫想,他其實還是不知不覺地習慣抱着她睡了呢,這是一個極好的現象。
昨夜喝的,都是淩畫釀的酒,所以,哪怕宿醉,一個個早上醒來,依舊神清氣爽。
宴輕醒來後,總覺得淩畫看她的目光與往常不太一樣,就連眼睛裡都是笑,他納悶地問,“做什麼美夢了嗎?
”
淩畫點頭,“嗯,昨夜睡的極好。
”
她是帶笑入睡的,夢裡雖然什麼都沒有,但醒來瞧見他,依舊覺得很開心。
宴輕真是一個大可愛!
宴輕覺得淩畫十分不對勁,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像是拍小狗一樣的動作,對她說,“我今天又要出去花銀子了啊。
”
淩畫點頭,“哥哥随便花。
”
于是,宴輕毫無心裡負擔地帶着雲落又出門了。
淩畫在他走後,去了書房,衆人已到了,在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談,說宴小侯爺真能喝,這酒量十個八個怕是也喝不過他一個雲雲。
淩畫不參與,心想着,你們是沒瞧見他昨兒喝醉了,睡在地上,說什麼都不走了,還是端陽給背回去的。
葉瑞拍拍淩畫肩膀,難得說了句承認的話,“表妹,你眼光不錯啊!
我看宴小侯爺配你正好。
”
不是一口一個表妹夫,而是宴小侯爺。
淩畫笑,“那當然。
”
宴輕招人喜歡的地方多了去了,她數都數不過來。
閑談了片刻後,衆人又開始商議正事兒。
晌午時,宴輕讓人送回來話,說不回來吃了,他還沒喝上金樽坊的酒,今兒晌午就去那裡喝。
淩畫沒啥意見,表示知道了,晌午時,與衆人在書房裡簡單用了飯菜。
下午時,宴輕早早就回來了,帶回了幾個紅木箱子,箱子被封的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瞧不見,他回來後,吩咐管家,“這個小心點兒擡去庫房,認真仔細地保管起來。
要知道,這幾箱子裡面的東西,可是花了你們主子幾十萬兩銀子的。
”
管家整個人支棱了起來,連連應是,親自帶着人,小心翼翼地送去了庫房。
葉瑞見宴輕眼睛都不眨,昨天加今天,兩天就花出去了七八十萬兩銀子,覺得想酸都酸不動了。
當日晚,又飲酒了一番,不過這回,大家都沒再來個不醉不歸,喝個差不多正适量,便結束了。
淩畫還挺遺憾,沒能再瞧見宴輕又躺地上賴着不起來就地睡的模樣。
頂着夜色往回走,淩畫不時瞅宴輕一眼,再瞅一眼,宴輕開始沒理她,後來發現她總是瞅他,挑眉問,“總看我做什麼?
我臉上有東西?
”
淩畫搖頭,“沒有。
”
宴輕依舊挑眉。
淩畫實誠地說,“就是覺得哥哥今夜尤其好看。
”
宴輕無語,“今夜與往常,有什麼不同嗎?
”
“有的吧!
”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她還想看他喝醉酒的樣子。
宴輕恍然,“哦,今日我花了幾十萬兩銀子。
”
淩畫:“……”
大手筆的花銀子的确很爽很過瘾,自然也能為好看再增點兒色。
她琢磨着說,“此次回京,定然與來時不同,蕭澤應該會布下天羅地網,不讓我回京。
哥哥這兩日買的東西,有幾大車吧?
不是輕裝簡行,要帶回京城,既護東西,又要保證人的安全,怕是有些麻煩。
”
宴輕回答,“十車。
”
淩畫腳步頓住,“那是不少。
得多帶些人手。
”
她快速在心中盤算着,要給和風細雨留大批人在漕郡,畢竟配合葉瑞動兵要用到人手,要救出琉璃的爹娘,她的人在離京來前,留給了蕭枕一半,如今這一半,還要分出來大批留在漕郡,人手上難免有些不夠,又盤算着蕭澤若是發了狠的殺她,如今沒了溫啟良,沒了幽州溫家的人可用,他還有什麼底牌沒亮出來,途中會怎麼動手等等。
她盤算的太入神,沒發覺宴輕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腳步,一頭撞了上去,他胸膛硬,她一下子被撞的疼了,擡起頭來,捂着鼻子,控訴地看着他。
宴輕見她眼淚汪汪的,心下一噎,慢慢地伸手,将她往懷裡拉了一下,輕拍她,哄道,“這還不簡單?
你送一封密折進京,奏禀陛下,就說請調兩萬兵馬押送寶貝入京,因是我花了幾十萬兩銀子給太後和陛下買的孝敬,不得有閃失,陛下便會批準。
”
淩畫眼睛一亮,“好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