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從宴輕的房裡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有些小郁悶還沒散去。
她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對着窗外的雨聲,歎了口氣。
琉璃走進屋,見淩畫沒歇着的打算,壓低聲音小聲說,“小姐,看您一身疲憊,别累垮了,今兒早點兒歇着吧!
”
淩畫點頭,“歇着吧!
”
反正林飛遠白天回去歇了一天,晚上如今也睡醒了,事情都交給他做。
有林飛遠爬起來幹活,她果然還是輕松一些的,至少比剛來的時候要好的多。
她站起身,躺回了床上。
琉璃幫淩畫熄了燈,落下帷幔,走出去,關上房門,房間裡靜了下來。
淩畫躺了一會兒,沒忍住又琢磨了琢磨宴輕,也沒琢磨出個章程來,覺得目前還是這樣吧,至少他不對她左右看不順眼了,總歸是好事兒,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宴輕白天睡的太多,晚上自然睡不着了,吃過飯後,拿着畫本子躺在床上看,這是他從車上拿下來走路打發時間看的,早先已看了一多半,如今沒翻弄兩頁,便看完了。
他擱下畫本子,喊,“雲落。
”
雲落走進屋,“小侯爺。
”
宴輕吩咐,“去找幾本畫本子來。
”,又強調,“我沒看過的。
”
他看了什麼畫本子,雲落一直跟在他身邊,都是知道的。
雲落點頭,轉身去了。
這總督府自然沒有什麼畫本子的,主子每次來江南漕運,都不是來玩的,哪怕住在這裡,也沒什麼時間淘弄畫本子來看,他隻能出去書局找,江南本地的畫本子與京城的畫本子還是有很多不同的,他想着要找宴輕沒看過的,應該還是好找的。
于是,他去了書局。
漕郡最大的書局是五湖書齋,打烊很晚,所以,哪怕已天黑,五湖書齋還亮着燈。
雲落到的時候,書齋裡有不少人在選書,掌櫃的在櫃台後打盹,幾個小夥計在幫着人選書,雖然不少人在,但因書齋裡有輕聲漫語不得喧鬧吵嚷的規矩,所以,書齋裡并不熱鬧。
有小夥計來打招呼,雲落對他擺擺手,表示自己會選的意思,小夥計便意會地去招呼别人了。
雲落走到畫本子的書架前,很快就選了一摞,大概有十幾本,覺得應該夠小侯爺看兩天了。
他剛抱着畫本子要走,有一個戴着面紗的女子走了過來,與他打招呼,聲音很是溫柔,“雲落公子。
”
雲落轉過頭,愣了一下,“十三娘。
”
十三娘一雙眼睛生得極美,眼裡含笑,“雲落公子隻自己一個人來買書嗎?
”
雲落點頭。
十三娘目光落在他懷裡抱着的畫本子上,“雲落公子喜歡看畫本子嗎?
”
雲落點頭,他自然不會說是宴輕要看的,反正這些畫本子他也是會看的,沒什麼區别。
十三娘微笑,“今兒雲落公子帶着掌舵使的夫君宴小侯爺前去胭脂樓,因為樓内的脂粉味而離開,實在是小女子沒料到,怠慢了貴客,今日小女子已讓人将胭脂樓上下清掃了一遍,絕對再沒有脂粉味,有請小侯爺和雲落公子明日賞光。
”
雲落意外也不意外,畢竟主子的身份擺在這裡,漕郡這塊地方,人人都要買主子的賬,十三娘巴結主子,有這個誠心,倒也沒錯。
不過他卻不敢做主應承下來。
于是,雲落道,“在下回去後會詢問小侯爺是否樂意去,待小侯爺決定,在下派人給十三娘傳話。
”
十三娘點頭,“好。
”
她看着雲落,又補充,“小女子是誠心邀請,煩請告知宴小侯爺。
”
雲落點頭,“在下會如實告知小侯爺。
”
十三娘溫柔知禮,“那小女子就不打擾雲落公子了,請公子待小女子向掌舵使問好,若是掌舵使有空,小女子願在樓裡做東,請掌舵使聽當年那一曲《東風引》。
”
雲落眸光動了一下,點頭,“好,在下會傳達給我家主子。
”
十三娘微笑讓開路。
雲落與十三娘告辭,結賬,抱着畫本子離開了書齋。
雲落回到總督府後,宴輕的房間亮着燈,他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在等着雲落買畫本子回來。
雲落回來的很快,将畫本子放在床頭,讓宴輕選,“這些都是您沒看過的。
”
宴輕随手拿起一本翻開。
雲落立在一旁,将遇到十三娘,與她說的話,與宴輕說了一遍。
宴輕挑眉,“這麼巧?
”
“是。
”
宴輕好奇,“她不是難得一見的人嗎?
怎麼随意就往街上跑?
”
雲落道,“她出行戴面紗,不是坐轎子就是坐馬車,有護衛随行,還是很難見的,有的人見了,也不認識,所以,不是成日裡待在胭脂樓的。
”
宴輕點頭,似乎沒什麼興趣,“不去。
”
雲落點頭,“那屬下派人回絕了。
”
“嗯。
”
宴輕看畫本子看到半夜,覺得困了,扔了畫本子,翻了個身,睡了。
他剛睡下沒多久,外面有腳步聲,緊接着,有人進了外間畫堂,然後奔向淩畫的内室。
須臾,他隐約聽到淩畫被琉璃喊醒,似乎有什麼急事兒。
宴輕耳朵好使,琉璃的确是有急事兒,她收到了兩封信,一封信是來自她爹娘從玉家發出的,一封信竟然是來自嶺山王世子葉瑞的,她本以為葉瑞的信會比她爹娘的信晚到,沒想到竟然前後腳,幾乎是一起到了。
若隻是她爹娘的信,她自己拿過來定然先拆開看了,但因為葉瑞的信一起,她索性拿了兩封信,一起跑來喊醒淩畫。
琉璃先掌了燈,然後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推淩畫,“小姐,醒醒,醒醒,葉世子和我爹娘都來信了。
”
淩畫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琉璃手裡的兩封信,見兩封信都沒拆開,她立馬接過來,下了地,走到桌前,想了想,先拆開了琉璃爹娘的來信。
琉璃爹娘的來信裡,先是不滿地罵琉璃,說她沒事兒從不給家裡寫信,多少年沒回家了,作為親爹親娘,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兒了,又說她比掌舵使小一歲半,掌舵使如今都嫁人了,她的終身大事也該考慮了,又說了一堆在淩畫和琉璃看起來都沒什麼意義的閑話雲雲。
淩畫直接一目十行地略過,看向信的末尾,末尾還真有關于殺手組織的消息,說七十年前,江湖上曾出現過一個殺手門,叫天絕門,隻不過出現的十分短暫,昙花一現,人數極少,隻有七人,接江湖任務,不分貧富貴賤,不分好壞善惡,隻要給足夠的銀子,就連朝廷的人也敢殺,也因此,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廷,都被攪的血雨腥風,不出一年,天絕門因得罪了太多人,後來,不知被誰滅門,沒人給天絕門查個水落石出,因此,天絕門便消失在了這世上。
玉家立于江湖太久,所以,當初玉家祖宗與天絕門打過交道,正好就知道天絕門的一個秘密,七個殺手的腳底闆就是刻着一枚竹葉。
這是記載在玉家收錄的玉書錄裡的消息,不過七十年了,除了這一則消息,再不曾聽說近些年,有什麼殺手組織,是跟這個天絕門一樣,腳底闆刻着一枚竹葉的。
琉璃跟着淩畫一起看完信後,有些驚喜,“沒想到我爹娘還有用了一回。
”
在琉璃的思想裡,她爹娘挺沒用的,就會風花雪月,談情說愛,兩個人從相識就膩膩歪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看不見别人,連她這個女兒,都不怎麼招他們眼,否則,當初也不會輕易就答應王晉把她送給淩畫了。
淩畫又拆開葉瑞的信,葉瑞的信沒有琉璃爹娘那麼絮叨,也沒說什麼不關緊要的閑話,很是就事論事,說了他知道的這一批殺手的消息,開頭也是跟玉家來信一樣,說了天絕門在七十年前曾昙花一現,又說了天絕門其實是被碧雲山甯家滅的門,因為當時天絕門接了殺甯家繼承人的任務,自然是成功了,甯家一怒之下,傾巢出動,滅了當時隻有七個人,無一不是高手的天絕門。
江湖上當時無人管這一樁案子,朝廷更不會管,所以,無人找上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