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7章 賠禮
睡得晚,起得就晚,翌日沈菀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吃過早飯,就匆匆去了清輝院。
屋内,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手中佛珠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沈莺是老夫人放在手心裡疼大的,她能不能嫁給晉王做正妃,懸而未定,老夫人無心其它。
見沈菀上前,老夫人眸底蹿一抹寒芒,随即臉龐慈霭起來,“怎麼來的這麼晚,祖母還擔心你身體不适,要派人去清蘭苑問問了。
”
要真擔心,早派人去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以前竟然被這樣虛僞的關心哄的團團轉,以為老夫人是真心待她,當真是愚不可及。
老夫人敷衍沈菀,沈菀也敷衍她,“昨兒晚上躺床上,想到二妹妹,又想到雲家表姐的事,失眠到後半夜,這才起晚了,我一會兒要去雲家一趟。
”
雲家出事,沈菀作為雲家外孫女,她要去雲家看看,老夫人沒理由阻攔。
老夫人道,“要趙狀元的事是真的,雲老太爺得氣壞不可。
”
生氣是肯定的,但沈菀倒也沒那麼擔心,前世趙家那麼欺負雲茉,外祖父氣得大病一場都扛過來了,何況現在。
時間不早了,沈菀就準備去雲家了,然而就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外面進來個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常山王妃來了。
”
常山王妃這時候來他們平陽侯府,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來賠禮的。
老夫人臉色淡淡,道,“請常山王妃進來。
”
沈菀就沒走了,反正去雲家也晚了,也不差再晚個一時半刻了。
丫鬟退下,不多會兒,就領着常山王妃進來。
常山王妃進屋後,先給老夫人行了個禮,從身份上,該老夫人給常山王妃行禮,但架不住沈鏡救過皇上的命,皇上拿他當兄弟看,對他信任有加,一般命婦不論身份高低,見到老夫人多行晚輩禮,老夫人倒也不謙讓,誰給她行禮,她都受着。
以前沈菀沒覺得有問題,這會兒看來,這不是給她爹托大嗎?
别人不會說她老夫人不懂事,隻會說她爹仗着皇上的信任,沒把皇室宗親,滿朝文武都放在眼裡。
等常山王妃起身後,沈菀給常山王妃行禮,心下有些歉疚,人家好好辦芍藥宴,她卻借宴會人多當衆揭穿國子監祭酒陳家大姑娘和趙狀元的事,給宴會蒙上一層陰影,這份歉疚她會牢記,将來必會償還常山王府。
常山王妃坐下後,給老夫人賠禮道,“府上二姑娘的事,我常山王府實在是抱歉,昨兒宴會人多,照看不周,才被人鑽了空子。
”
老夫人眉眼冷淡,歎道,“我知道常山王府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但我平陽侯府姑娘好好的去赴宴,卻出了這樣的事……”
“到底是什麼人連晉王都敢算計,卻是苦了我的莺兒,老婦人自知孫女兒蒲柳之姿高攀不上晉王這樣的天潢貴胄,可我平陽侯府女兒也不想給人做妾。
”
常山王妃臉色僵硬。
老夫人雖然話沒明說,但言外之意,常山王妃聽的清楚明白,這是在說常山王府要真心賠禮,就幫她孫女兒拿到晉王正妃之位。
可晉王也是受害者啊,平陽侯手握兵權,又于皇上有救命之恩,他的女兒做晉王正妃夠,但平陽侯府二房女兒,隻是平陽侯的侄女,侄女和女兒可差的太遠了。
常山王府幫沈二姑娘要正妃之位,必會惹得宋皇後不快,這不是給他們常山王府出難題嗎?
常山王妃頭疼的厲害,嘴上也隻能應着,“這是自然,一般世家大族的女兒都不會與人做妾,何況是深得皇上信任的平陽侯府,我看府上二姑娘和晉王也般配的很,我常山王府一定會盡力玉成此事。
”
沈菀想笑,常山王妃這是在說,如果深得皇上信任的平陽侯都沒法替自己侄女要到正妃之位,那常山王府就更不可能辦得到了。
老夫人撥弄佛珠道,“此事若能成,平陽侯府必不忘常山王府相助之情。
”
常山王妃道,“老夫人言重了,這是我常山王府應該做的。
”
常山王妃隻是來賠禮,沒坐一會兒就告辭了,她帶了不少賠禮來,但這些東西老夫人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和晉王正妃之位比,這些東西可入不了她的眼。
晉王可是極有希望奪嫡的,他的正妃之位,也意味着将來能做皇後,母儀天下。
常山王妃走後,沈菀也福身告退。
在侯府大門口坐上馬車,小厮趕馬車直奔雲家而去。
馬車在雲家大門前停下,沈菀鑽出馬車,就看到雲家管事送大夫出府。
沈菀扶着銀霜的手下來,邁步上台階,問道,“府裡誰病了,需要看大夫?
”
雲管事歎道,“還不是大姑娘的親事,老太爺氣病倒了。
”
沈菀以為雲老太爺不會氣病,沒想到還是和前世一樣。
沈菀進雲家内院,直接去了流霜院,她先去見的雲老夫人,雲老夫人氣色也很差。
見到沈菀,雲老夫人一臉慈祥和疼愛,“你怎麼來了?
”
沈菀道,“我聽說祖父病倒了,不是還不确定趙狀元和陳大姑娘的事嗎,祖父怎麼就把自己氣病倒了?
”
雲老夫人道,“流言不是空穴來風,是真的。
”
沈菀睜圓眼睛,“這麼快就确定了?
”
快的有些出乎她預料了。
沈菀不知道,昨天流言在常山王府傳開後,很快就傳到府外了,雲大少爺在鋪子裡盤賬,聽說了這事,第一時間就去趙家問,去的湊巧,正好國子監祭酒府上也派人去找趙狀元,雲大少爺沒打草驚蛇,直接去陳家大門口堵趙狀元,要趙狀元跟他走。
趙狀元推辭,雲大少爺也不含糊,直接就在陳家大門口質問趙狀元,常山王府傳出來的流言是怎麼回事,他和陳大姑娘怎麼會被人傳這樣的流言,這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凡要換個地方問,趙狀元估計都不會說實話,像前世那樣,錢要,權也要,可那是在陳府大門口,他要敢否認,陳大人不僅饒不了他,隻怕最後會兩頭都落空。
權衡利弊後,趙狀元選擇了陳家。
雲大少爺回府把這事告訴雲老太爺知道,雲老太爺悉心栽培趙明義多年,對他寄予厚望,卻慘遭打臉,雲老太爺承受不了自己看走眼,養了個白眼狼,還差點把自己孫女兒一輩子搭進去的打擊,怒急攻心,直接氣吐血了。
聽到雲老太爺吐血,沈菀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前世外祖父可沒氣到這種程度,怎麼會這樣?
沈菀心顫抖了下,連忙問道,“外祖父就這麼生氣嗎?
”
雲老夫人道,“你外祖父沒當場氣死已經不錯了,你表姐原定下個月初六出閣,你外祖父交友遍天下,嫡長孫女出嫁,嫁的又是當今狀元郎,你外祖父高興,親自寫了百來份請帖,邀請那些朋友來京喝喜酒,如今請帖在發往各地的路上,甚至有些已經啟程進京了,卻出了這樣的事,你外祖父一輩子的老臉一次丢盡了。
”
雲二太太道,“老太爺今兒早上還說,不能讓那些老友白跑一趟,喝不上雲家的喜酒,喝他的送行酒也一樣。
”
沈菀聽了就道,“外祖父說的什麼晦氣話呢。
”
是她沒把這事辦好,忘了阻攔雲家派送請帖,要外祖父真有什麼好歹,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沈菀起身去看雲老太爺。
屋内,雲老太爺靠着床上,臉色蒼白,氣若遊絲,還不肯吃藥,雲大少爺勸不動,見沈菀進來,他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道,“表妹來了正好,快勸勸祖父吃藥。
”
沈菀喚了聲“表哥”,接過藥碗,在床邊坐下道,“這是好事,外祖父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把自己氣病了?
”
雲老太爺看着沈菀,“好事?
”
沈菀重重點頭,“外祖父您想想,要您不知道趙狀元的為人,表姐稀裡糊塗的嫁了,那可就真跳了火坑了,現在親事沒辦,還有補救的機會,丢點面子,總好過表姐賠進去一生不是?
再說了,趙狀元這狀元之位來的正不正還不一定,我可是聽說大皇子在查科舉舞弊,陳老大人是這次的主考官,一旦查證屬實,趙狀元的狀元之位肯定會沒,陳家也不會有好下場。
”
“您把自己氣出病來,還不肯吃藥,難道外祖父不想親眼看到那一天的到來嗎?
”
沈菀覺得雲老太爺生氣和她一樣,是在氣為他人做嫁衣,可若知道這嫁衣沒有白做,甚至連和趙狀元狼狽為奸的陳家都要倒黴,肯定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果不其然,雲老太爺聽了這話,盤踞心口一天一夜的怒氣總算順了點,他伸手道,“把藥給我。
”
沈菀連忙把藥遞給他,雲老太爺接過,一口喝光。
雲大少爺悄悄朝沈菀豎了個大拇指,哄祖父喝藥,還得是表妹。
沈菀道,“表哥,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哄外祖父喝藥才這麼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