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040章 從未見過的樣子
趙錦辰是出了名的溫潤儒雅,極少能在他的臉上看見此刻這種愠怒的表情。
時烨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也隻見他在面對趙詩允的事情時紅過臉。
趙錦辰又沉聲道:“你怎麼能同意讓藍藍冒險去救靳恒?既然你早知道靳恒的事,就應該早點告訴我們!
藍藍從小沒享受過生為趙家女兒的福,現在竟還讓她為了趙家去冒生命危險!”
趙錦辰的語氣不僅是在責怪時烨,也透着一絲自責。
時烨哂笑,“你們果然是兄妹,藍藍不讓我告訴你們,就是猜到你們會阻止她。”
雖然被莫名其妙責備了,但趙錦辰的這個反應,至少沒讓他失望。
“那你也不能由着她來啊。”趙璟川也責怪道,“縱然她有一身天大的本事,也終究是個女孩子,你是他丈夫,凡事應該以她的安危為首要!”
清離就坐在時烨的旁邊,聽見趙家兄弟二人這番言論,親眼看見他們臉上那真真切切的關心和在乎,她突然感覺到眼睛有些濕潤,連忙轉頭看向車窗外。
真好……
藍有了如此疼她愛她的親人,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嗚嗚嗚還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
時烨攤手道:“我這個妻子,我是管不了的,要管你們管吧。”
隻是他和燃燃兩個人,可能還阻止不了藍藍在沖動之下冒着生命危險去替司墨報仇。
加上趙家的這些親人,總能給藍藍身上再多加一些溫柔的枷鎖。
他必須讓藍藍知道,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了無牽挂的孤兒,不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置自己的生命安危于不顧。
現在有很多愛她的人,把她視作生命般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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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特家。
顧今藍獨自坐在客房陽台的秋千上,纖細的食指輕輕按住耳機。
“呼叫……”
“墨,能聽見嗎?”
每隔十五分鐘,顧今藍都要呼叫一次。
期盼着耳機裡能突然響起司墨的聲音,用他那慣有的沉着語氣對她說:“我辦事,你放心。”
但回應她的,永遠都隻是“滋滋滋”的電流音,像是讨厭的蚊蟲,通過耳朵鑽入她的心髒,一點點啃噬着她的血肉。
顧今藍怔怔地望着天空,眼裡打轉的淚水始終沒有落下。
直到天邊的夕陽降落,最後一絲光亮徹底被黑夜吞噬……
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終于順着她的眼角無聲落下。
腦海中,蓦地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司墨時的情景。
在群魔亂舞的精神病院的操場上,司墨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刺眼的陽光下,他白皙的皮膚幾乎能透出青色的血管。
他看起來很虛弱,但他那雙穿過人群看向她的眼睛,卻無比的沉着堅定。
不像旁邊那些瘋瘋癫癫,眼神飄忽的病人。
隻是一眼,她便确定了,司墨是她的隊友。
有了隊友,在精神病院裡煎熬的日子便不再孤單無助,未來似乎也有了希望。
後來他們倆人又一起感化了清離。
從此他們三個人成為了彼此的依靠,和無堅不摧的信仰。
組織隻想培養沒有感情的傀儡機器,多次想要挑撥他們的友情。
但他們依然堅信着彼此。
正是因為有着那份堅信,他們才一起克服了重重困難,經曆了數次危急時刻,最終從那個魔窟裡逃了出來。
他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好不容易,拿到了足夠的解藥能自己研制出解藥。
好不容易,他們的心裡又重燃了希望。
可現在……
顧今藍呼吸顫抖着,在心髒一陣一陣的抽痛中,她開始懷疑自己。
如果她聽時烨的話,将趙靳恒的困境告訴趙家的人,讓大家一起想辦法一起出力。
如果她忘恩負義,不報答陳老的恩情,不管趙靳恒的死活,司墨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司墨都還沒來得及過一天的好日子,還沒有去世界各地去看那些他沒有看過的風景。
思及此,顧今藍越發覺得呼吸困難。
她連忙用力吸氣,可越用力,越感覺缺氧。
腦子裡好像有一根弦被人用力彈了一下,耳朵裡突然“嗡”的一聲。
下一刻心髒的痛,便蔓延到了頭上。
她連忙睜開眼睛,用力甩了下頭,阻止自己陷入情緒的怪圈裡。
像他們這種高敏感人群,又有過病史,稍不注意就容易複發。
她學習心理學,就是為了讓自己,以及司墨和清離,不要再變回從前那個怪物般的自己。
可她沒想到,醫者難自醫……
此刻她根本無法把自己從深深的愧疚和自責的情緒中拉出來。
頭越來越痛……
好像有人拿着電鑽,用力鑽着她的頭骨。
“藥!”顧今藍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渙散,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客房裡走去。
她突然想不起來解藥放在哪裡了。
兩個小時前就應該服用解藥了,因為着急着想要聯系上司墨,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一定是體内的傀儡藥劑毒素影響到了她的植物神經系統,讓她陷入情緒中無法自拔。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顧今藍好像沒有聽見似的,慌張地到處找藥。
終于,她顫抖的雙手從迷彩上衣的内側口袋裡摸到了藥。
客房裡沒有水,她直接将苦澀的白色藥丸咬碎了吞入喉中。
很快,頭疼緩解了。
組織給他們下的傀儡藥劑毒素,如果不定期服用解藥,不僅會要他們的命,還會讓他們在死前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然而此刻疼痛雖然緩解了,但心裡的難過卻沒有好轉,眼淚終于還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湧。
她連忙咬住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這時,反鎖的門從外面被鑰匙打開。
麥特出現在門口,“藍藍你……”
話音戛然而止。
麥特僵在門口,被眼前的畫面吓住了。
隻見顧今藍坐在床尾的地上,像是被他開門的聲音吓了一跳,錯愕地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他清楚地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還有唇角的那絲血迹。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今藍。
即便是當年被葉家的父母抛棄,被所有同學嘲笑時,他都沒有看見顧今藍流過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