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涅槃殿内,燈火通明!
議事大廳,氛圍有些沉寂。
“蕭師弟還沒來嗎?
”常青詢問剛從外邊回來的關想。
關想搖了搖頭:“我沒有在無名峰看到他人,不知道是人不在,還是閉關去了……”
常青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應盡歡從門外走了進來。
“代理殿主,你來了……”關想上前招呼。
常青,蘭夢也看向應盡歡。
每個人的神情,都有些莫名的複雜。
“大家都到齊了吧?
”熟悉的聲音入耳,樓慶面帶笑容的出現在了門口,他的臂彎中還抱着兩壇酒。
他走到大廳内,把酒壇放在桌上。
“蕭諾師弟呢?
”
“他還沒來……”關想說道。
“沒事,反正他也不喝酒……”樓慶擺出了幾個酒杯,開始往杯中倒酒:“這可是金泉鎮的上等的‘桂花釀’,我跑了好幾個時辰才買到的,我們這些師兄弟們,很久沒有放松的喝上一杯了!
”
樓慶逐一倒好酒,然後看向面前的衆人。
“今天我們什麼事都不談,盡情的放松一下!
”
樓慶端起兩個杯子,率先來到了應盡歡的面前。
“應師妹,你年齡雖然是我們中最小的,但你畢竟是涅槃殿的代理殿主,這第一杯,我先敬你!
”
樓慶把一個杯子遞向應盡歡。
後者接過杯子,卻沒有說話。
樓慶說道:“我入缥缈宗十年了,看着你從一個黃毛丫頭長到今日的亭亭玉立,十年歲月,有屬于你的一部分……來,師兄敬你!
”
說罷,樓慶仰面飲下杯中之酒。
應盡歡美眸無波,不起漣漪,她平靜的把酒喝下。
爾後,樓慶又端起另外兩個杯子,來到了常青和蘭夢的面前。
兩人接過酒杯。
樓慶又側身在自己的杯子裡倒滿酒水。
“常青,今年對你而言,是極為苛刻的一年,但師兄相信你,你一定會重新拿起劍的,你也一定會實現你成為一代劍王的夙願。
”
樓慶言語鄭重,眼神亦是堅決。
他随後看向蘭夢:“蘭夢……”
“師兄……”
“對自己好點,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舍不得的,也要慢慢學會舍得!
”
“好!
”蘭夢略顯苦澀的笑了笑。
“來!
”
三人稍稍碰杯,然後把酒一飲而盡。
最後,樓慶來到關想的面前。
“樓慶師兄……”關想端着酒杯,欲言又止。
樓慶一手舉杯,一手怕了拍關想的肩膀:“關想,記住師兄的話,不要再偷懶了。
”
“不會的!
”關想回答。
“好,來!
”
“喝!
”
敬了一輪,樓慶的臉上露出了舒坦的笑容。
“自從當年第一次拜山奪劍失敗後,我便戒酒至今,不知不覺,已是第八年……再回首,涅槃殿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樓慶放下酒杯,他如釋重負。
“我樓慶此生能夠認識你們,足矣!
”
“樓慶師兄,你今天是怎麼……”蘭夢剛想開口,突然她的身軀一顫,同時手中的酒杯從指間滑落。
“砰!
”
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蘭夢你……”
常青,關想還未來得及詢問,也跟着雙腿一軟,然後無力的癱坐在後方的椅子上。
“這是?
”
“怎麼回事?
”
“……”
衆人不解的看向樓慶。
是酒的問題!
看着倒在面前的衆人,樓慶平靜的笑道:
“不用擔心,等到明天早上,藥效會自動解除……”
他的确在酒裡下了藥,而他自己提前吃過解藥了。
“為什麼?
”蘭夢緊緊的盯着對方。
常青仿佛明白了什麼:“你想獨自去天罡劍宗?
”
蘭夢,關想的心神皆是一震。
樓慶笑容輕松,他就像一位溫柔的兄長:“這一次,就讓我擋在你們的前面吧!
”
蘭夢一個勁的直搖頭,眼淚瞬間填滿了眼眶。
樓慶對着蘭夢笑道:“我們涅槃殿是幸運的,因為在我們最為艱難的時候……我們得到了一位擁有聖體血脈的小師弟……”
提起蕭諾,樓慶的眼神滿是希冀。
就像是在無窮的黑暗中展望到了明媚的曙光。
“我們還有一年的機會,我相信小師弟,在明年這個時候,一定會為涅槃殿奪回……天葬劍!
”
樓慶說道。
原來,樓慶早就想好了。
他的心中,早就做出了決定。
從一開始,樓慶就打算前往天罡劍宗,第八次拜山奪劍。
而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多給蕭諾争取一年修行的時間。
“師兄……讓我去!
”常青咬牙說道:“我如今是個半廢之人,死不足惜,讓我為涅槃殿做出這最後的犧牲!
”
“不,我去!
”蘭夢連忙道。
關想嘗試着從地上爬起來:“我,讓我去,涅槃殿不能沒有你們……”
樓慶搖頭輕笑,他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人心。
可事實上,這些年來,樓慶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他扶住關想和常青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在主殿内放了一口新的棺材,那是第八口棺材……也将會是涅槃殿最後一口棺材……”
第八口棺材!
樓慶為自己準備的。
此次前往天罡劍宗,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但他的内心,卻是無比的敞亮。
沒有絲毫的畏懼,更沒有任何的遲疑。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把那口棺材填上的話,樓慶希望那個人,是他自己!
蘭夢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
常青,關想也兩眼血紅。
“告訴蕭諾師弟,我和另外七位師兄師姐,會等他把天葬劍……帶回來!
”
說罷,樓慶回轉過身,義無反顧的朝外走去。
可就在樓慶即将踏出大門的時候,一道強大的定身術力突然禁锢了他的身形。
“這是?
”
樓慶心頭一驚。
蘭夢,常青等人也是一愣。
隻見應盡歡竟是站在了樓慶的身後。
“應師妹,你……”
樓慶有點不敢相信。
對方不是喝過酒了嗎?
為何沒有倒下?
難道自己的意圖,早就被應盡歡看破了?
應盡歡從樓慶的身邊走過,她的聲音清冷,眼簾低垂,不去多看後方的衆人一眼。
“和三長老定下‘一年之約’的人,是我……”
衆人的心神再度一震。
樓慶的大腦不禁一片空白。
“應師妹……”
“多謝你們為涅槃殿做的一切,應盡歡,在此……拜别大家!
”
“嘩!
”
霧色的霜風從門外吹拂而來,應盡歡素衣掀動,她那絕美的側顔,清麗脫俗,美豔無雙。
在大廳的門外,縮在牆角的燕莺滿是緊張的看着應盡歡的背影。
應盡歡沒有回頭,她對燕莺說道:“告訴蕭諾,此戰若赢,我會帶着天葬劍歸來;此戰若輸,勞煩他幫我……收屍!
”
“呼!
”
夜間氣流,寒冷入骨,在燕莺那驚愕的目光下,應盡歡慢慢消失在了夜幕中。
……
缥缈三殿!
大殿外的一座巍峨天台上,三長老拄着拐杖,像是立于夜幕下的一棵幹枯松樹。
“三長老,涅槃殿的第八位前往天罡劍宗奪劍的人,已經出發了!
”
一位年輕弟子急匆匆的來到了三長老的身後。
“是誰?
”三長老問道。
“應盡歡!
”
天台上的寒風似乎更冷了。
三長老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并沒有感到意外。
當時,應盡歡提出要宗門再給涅槃殿一年時間的時候,三長老就已經猜到了應盡歡的選擇。
她要去天罡劍宗。
如果她輸了。
那後面這一年的時間,就是給蕭諾預留的。
應盡歡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
缥缈宗,天梯大道上。
應盡歡一步一步的朝着宗門外面走去。
而關于她出發去往天罡劍宗的消息很快就在其他四殿流傳開了。
“什麼?
應盡歡去劍宗奪取天葬劍?
”
“她不是找死嗎?
應盡歡的天賦雖然極佳,可她畢竟不是聖體血脈,她根本不是封寒宇的對手!
”
“可惜了,涅槃殿前任殿主應無涯的獨女,也将步入他的後塵了。
”
“怪不得誰,涅槃殿解散的話,什麼事都不會有。
”
“……”
沒過一會,天梯大道的上方兩側,就聚集着大量的宗門弟子。
元離雪,秦沖,藍楚柔等内門頂尖弟子紛紛注視着下方的那道年輕身影。
真傳弟子玄歸黎立于一棵松樹的下方,他輕搖折扇,眼神深沉。
“世間讓我玄歸黎佩服的女人并不多,而你應盡歡,是其中一位……”
玄歸黎喃喃低語道。
天梯大道。
應盡歡獨自上路,她知道現在缥缈宗内已經沸騰了。
但她并不在意。
此刻,應盡歡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道偉岸非凡的身影,那一年,她的父親丢失了天葬劍,也丢失了所有……
應盡歡有着一段屬于自己的内心獨白。
她輕聲對自己說道:
“我一直以為,天葬劍的失去,永遠撲滅了他的劍道意志,很多年後,我開始了解到,他的意志,從未消失……他的弟子,成為了他的劍芒,繼續散發耀眼的光彩……”
“這一次,我再度成為了他的劍光,那麼,便為他綻放吧!
哪怕耗盡最後一縷鋒芒!
”
“呼!
”
氣塵在地面掀動,落葉在腳下翻轉。
應盡歡走下了最後一個台階……
可就在這時,一道寬厚有力的手掌從後方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代理殿主,你走錯路了!
”
“砰!
”應盡歡的心頭猛然一震。
錯亂氣流,大肆揚起,那道身影立于應盡歡的身後,冷逸眼神,透出睥睨風華……
“這條路,是我的!
”
“你……”
“天葬劍,我會将它……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