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跟在了内侍的身後,乘着馬車進了柔然王都的王宮。
他擡起頭看着四周巍峨聳立的壯麗宮城,雖然經曆了太多的悲歡離合,情緒早已經變得波瀾不驚,可心頭也不免有幾分震撼。
柔然在斛律長風的領導下,不得不說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代君主。
國家安穩,百姓富足,王朝強盛,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内侍帶着江淮朝着王宮的禦花園行去,沿途走來,到處種着大周才有的花草樹木,甚至還有涿州一地特有的花樹。
王都百姓傳言大王對大妃喜歡到了骨子裡,甚至都不嫌棄她是個成過婚的女人,這份兒寵愛當真是寵到了極緻。
此番光瞧着四周價值不菲的花草樹木,還有滿園子的漢家建築,果然傳言不假。
可柔然的大妃之前跟自己的親生父親有些牽扯,讓江淮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心頭多多少少生出了幾分不自在的感覺。
他其實對眼前漢家的建築和植被也是陌生的,從記事起就生活在犬戎部落,反倒是對眼前的景緻生不出共鳴來,就是有一種光怪陸離的感覺。
繞過穿廊到了禦花園正中,引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大片湖水,江淮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眼前的湖泊。
柔然作為草原上的國家,平日裡很是缺水,即便是修這麼一個池子也不知道花費多少人力物力,何況是引進了水源在禦花園裡修造人工湖。
江淮唇角的嘲諷更是深邃了幾分,緩緩踏上了通往湖心島的曲橋。
曲橋也是按照大周京城世家大族内宅院子的樣式修建的,不曉得斛律長風這是花了多少銀子。
一直都到湖中水榭的位置,江淮停在了門口,内侍請江淮在此等候,他躬身進去禀告。
不多時内侍走了出來,帶着江淮走進了水榭。
一進門就看到兩個濃眉大眼的小童一前一後沖了出來,年紀相仿,估計間隔的也不遠,看起來有五六歲左右。
因為跑得太快,差點兒撞在江淮的身上,江淮忙下意識伸出手扶住。
為首的一個小童驚詫地看向了江淮問道“你就是我母後要見的那個人嗎?
”
“聽說你射箭不錯,能教我們射箭嗎?
”
江淮登時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眼前的兩個是柔然的大王子和二王子,聽說大妃生下女兒後,身子受損,很長時間懷不了孩子,還是南诏女帝沈钰珠求到了大周皇帝承平帝那邊,給大妃不知道服了什麼藥調養過來的。
不想藥喝了很見效,隔一年生了一個。
這一對兒小王子的出生也挺有意思的,三國皇帝共同努力的結果。
此時看着眼前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兒,江淮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溫柔得很,可說話的腔調卻很幹脆利落。
“嬷嬷,帶他們出去玩兒!
”
那兩個嬷嬷忙小心翼翼帶着兩個小王子走了出去。
江淮這才繞過十二扇的琉璃屏風走到了裡面的正廳,擡頭看向了正位上坐着的女子。
沒有穿柔然女子的衣服,還是一身漢家的打扮。
繡金絲如意盤紋的素白襖子,淡紫色百褶裙,許是身體畏寒外面罩了一件柔然樣式的羊羔絨外套,籠着袖子定定看向了江淮。
隻看了第一眼,顧落霞的一雙手就緊緊地攥了起來。
和江餘年長得可真像,那眉眼,那身條,隻是眉眼間的表情帶着幾分陰沉沉的冷凝,和俊秀少年的氣韻完全不搭,這一點根本和江餘年一點兒也不一樣,讓人看着心底發寒。
江淮被顧落霞死死盯着,有點點的不自在,随後上前一步朝着顧落霞半跪了下來行禮道“草民給大妃行禮,大妃福壽安康。
”
顧落霞許久才從震驚中醒轉了過來,她現在過得很幸福,除了生養的女兒被斛律長風慣壞了,有些頭疼她的親事之外,其餘的沒有一點不順心的。
陳年舊事早已經忘光了,可還是在不經意間夢回到了京城,甯遠侯府裡的那些輕快的生活。
她本不想見這個孩子的,見一次就像是在她的心頭狠狠剜肉一樣。
雖然現在剜肉之痛沒有了,可瞧着還是有些怨,有些恨,可那個人已經慘死在了漠北,這些怨也好,恨也罷,都随着曆史的長河煙消雲散了。
隻是她還忘不了的是,甯遠侯府的老侯爺和老夫人。
說真的,除去了江餘年背叛她之外,老侯爺和老夫人對她真的很好,寵着她,即便是頭幾年不生養,也沒有對她冷淡下來,更沒有撺掇江餘年納妾。
她在甯遠侯府的生活着實的自在,看在這一份兒薄面上,她今兒也得見見這個孩子,畢竟是甯遠侯府如今唯一的血脈了。
不為别的,就為了侯府這點兒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