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位上的蕭萬山,定定看着跪在面前的外孫女兒,臉色陰晴不定。
四周坐着站着的蕭家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老爺子脾氣上來後,饒是誰也覺得心驚膽戰的。
蕭萬山身着一襲深灰色繡雲紋的錦袍,眸色複雜的盯着沈钰珠,卻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
之前在雲州城的時候,沈钰珠一開始是和許家公子許茂山準備定親,彼時他還很高興,畢竟能看到外孫女兒有了好的歸宿也是他的一個心願。
哪知道後來會鬧僵了去,反而和陸家結了親。
不過陸家好得是雲州城的名門,也不算是什麼太高攀不起的人家。
隻是他真沒想到這個丫頭最後會嫁給慕修寒那厮,還跟着他進京。
那個時候他正好兒在江湖中有些棘手的事情要處理,先讓大兒子和大兒媳去雲州城觀禮。
不想這個丫頭将自己的親事當成了胡鬧的玩意兒,等大兒子将消息傳給他的時候,這丫頭已經跟着慕修寒離開了雲州城。
他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再後來卻傳出來慕修寒對自己外孫女兒寵愛至極,他也不便過多的幹涉。
這一次卻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從假死,到豫州救夫,再到跟着朝廷的大軍一路打回了京城。
她将他這個外公隐瞞的死死的,這期間簡直是處處驚心,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蕭萬山到現在想想都害怕,萬一這個丫頭真出了什麼事兒,他怎麼和她死去的娘交代啊?
沈钰珠定了定神,這一年多光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各種事情一樁接着一樁,她不知道該從哪一樁講起。
“珠兒讓外祖父擔心,着實的該死,還請外祖父不要氣壞了身子!
”
沈钰珠重重給蕭萬山磕了一個頭,她是真的心頭愧疚。
上一世因為她的任性,鐵了心跟着盧卓到了京城,最後卻被誣陷叛國通敵。
外祖父帶着一家老小從隴西趕到了京城來救她,卻被她連累滿門抄斬,家産也被盧卓奪走。
如今已經不是前世的局面,卻隐隐透着幾分可怖的相似之處。
外祖父帶着蕭家的人再一次來到京城,她的一顆心怎麼也不踏實,隻能磕頭希望外祖父寬宥。
一邊坐着的蕭家長房長媳姚氏不禁心頭直打突,現在珠兒可是禦封的二品诰命夫人。
自家老爺子身上什麼功名也沒有,還是個行商。
雖然是珠兒的外祖父,可這麼讓一個诰命夫人跪在他的面前不起,好說不好聽啊!
況且還是自家老爺子跑到人家慕世子的地盤兒上,這麼端着架子訓人不好吧?
姚氏暗戳戳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同樣緊張不安的夫君,蕭家大老爺蕭正道。
“老爺……”姚氏壓低了聲音提醒。
這得讓珠兒起來啊!
這麼跪着也不是辦法。
蕭正道忙起身沖蕭老爺子躬身道“父親,珠兒打小身子骨弱,這麼跪着怕是……要不讓珠兒先起來說話。
”
蕭萬山眸色一閃,冷冷看着沈钰珠道“你起來吧,如今你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我這小老兒自然也不會放在你眼睛裡。
”
沈钰珠一聽蕭萬山說這個話,更是不能起來了。
“外祖父,是珠兒的錯兒!
”
“珠兒一路上嫁人,假死,尋夫……一樣樣都讓您擔心萬分,是珠兒不孝!
”
一邊蕭家坐着的二夫人也捅了捅二老爺蕭正宇。
二老爺忙起身沖蕭老爺子躬身道“父親,您也消消氣!
”
“珠兒這孩子如今也算是逢兇化吉,咱們一家子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您就不要生氣了,饒了珠兒這一回。
”
“父親……”蕭正道剛要和二弟一起幫腔,突然花廳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雖然急促卻也沉穩至極,随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花廳的門口處走了進來。
蕭家人看到穿着一身素白金絲紋錦袍的慕修寒時,頓時臉色齊刷刷變了變。
雖然今天宴請賓客,他沒有穿那一身殺氣騰騰的将軍铠甲,可給人感覺那身上的蕭殺之色依然隐隐滲透了出來。
隻是在蕭家人面前,他還盡量收斂一點兒,不讓自己顯得那麼恐怖如斯。
一直站在蕭萬山身後的少年,蕭家嫡長孫蕭恒看到慕修寒的那一瞬,竟是崇拜大過了驚訝。
這便是如今天下百姓傳言,力挽狂瀾,掃清叛軍,護着大周安穩的慕世子嗎?
這天底下的男兒若是活成了他這個樣子倒也是不枉此生!
沈钰珠沒想到慕修寒居然這麼快應付了三皇子和七皇子那邊,不過蕭家的門第實在是低,他犯不着親自來應酬。
慕修寒一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沈钰珠,臉色凝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