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昌那一瞬呆了呆,雖然她久居宮中,隻是懦弱了一些,帶着一點兒路癡,可是她不傻。
眼前這個男人受了傷,甚至很可能發現了她的身份。
刷的一聲!
斛律欽掀起了袖子,露出了他胳膊上的刀傷,傷勢看起來很嚴重,差一點兒就砍斷了他的手臂。
雲昌心頭升起濃濃的愧疚之情,如果不是受她牽連,他也不會受傷。
她這輩子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她忙拿起了放在她身邊的包裹,随後掙紮着忍着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下了床榻。
“這些是我唯一的積蓄了,你且給我留一百兩做盤纏,我需要雇一輛馬車去一個地方。
”
“我也不會再纏着你,給你帶來這麼多的麻煩,這些銀子還請公子收下。
”
“公子救了我一命,我自當謝謝公子!
”
斛律欽眼角抽了抽,看着眼前的女人又氣又好笑。
她還真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這區區銀子就能将他打發了的?
“呵!
姑娘還真的是個心大之人。
”
“不過姑娘有了身孕,還到處亂跑,甚至引來那麼多追兵,在下縱然是個外人管不着這些事情,但是看在在下将姑娘救出宮,還為姑娘受了傷,得個坦誠相待不難吧?
”
斛律欽越說越氣,也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平白從宮裡頭撿了這個麻煩回來,關鍵瞧着她可憐,甚至心頭還生出了幾分憤懑。
雲昌聽到懷了身孕幾個字後,臉色瞬間煞白。
這件事是她和重山哥哥之間的秘密,沒想到就這麼在一個外人面前被扒了個幹淨。
她身子微微哆嗦了起來。
斛律欽繼續道“對不住,我本不想關注你這些破爛事兒。
”
“可你暈倒病重,我總得找個醫生幫你瞧瞧吧,哪裡想到大夫竟是給你診出了喜脈。
”
“我帶着你從京城逃了出來,一路上晝伏夜行,好不容易來了這個大鎮,才擺脫了後面的追兵,我還為此受了傷。
”
“也罷,這是你的私事兒,也算我活該,你用這破爛銀子惡心人算什麼回事兒?
”
雲昌眼眶紅了起來,一連聲道“對不住,是我的錯,我……”
她此時心頭萬分的煎熬,聽着這位恩人的意思,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京城,而且越走越遠,不知道她的重山哥哥現在該是急成了什麼樣子。
她現在必須得離開這裡,去京郊他們約定好的地方碰面。
事情已經變得完全失控了,雲昌此時早已經心神大亂。
現在即便是她從這裡走出去,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回京的路。
她是被養在深宮中的美麗小雀兒,現在給她一個飛的機會,她都暈頭轉向無所适從。
現下唯一能仰仗的便是眼前的男人,她很後悔剛才冒冒失失用銀子收買他,顯然激怒了對方。
唯一所剩的隻有一顆真心,全盤托出!
雲昌緩緩跌坐在了軟榻上,捂着臉哭了出來。
她擡起頭看向了等待答案的斛律欽,唇角滲出了一絲苦澀。
“我……我其實是大周的雲昌公主!
”
雲昌公主四個字重重敲擊在斛律欽的心口,仿佛是千金錘狠狠砸了過來。
他一口氣差點兒沒有喘上來,不可思議地看着坐在軟榻上的雲昌公主。
她就是那個被和親給他的雲昌公主?
他們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了這麼些時日?
雲昌公主看到眼前的男人驚訝萬分,一時間他竟是說不出話來。
她曉得一般人聽到她公主的身份,必然是這樣的姿态。
可心思單純的她根本想不到眼前男人的驚詫莫名,還包含着更深層次的意義。
“父皇下旨将我和親到了柔然,母妃也是默認的,可我不愛那個陌生的國度,更不可能愛上那個陌生的柔然王族的王子。
”
“我喜歡的人不是他!
”
斛律欽别過了臉,不想看她,可心底的狂怒卻是再也壓不住了。
不喜歡我,便是你背地和别的男人私相授受,還有了孩子的理由嗎?
你好得一國公主,禮義廉恥也不要了嗎?
雲昌公主繼續道“我喜歡上了一個大内的護衛,我還有了他的孩子。
”
“他說要帶我離開那個地方,原本就開始籌謀,可不想父皇讓我下個月初就要離開大周去柔然的王都了。
”
“我怎麼能去?
我們的籌謀也提前了,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唯獨敗在了一點上。
”
雲昌流着淚,兩隻手捂着臉,淚水順着指縫滲透了出來。
“我……真的好恨自己。
”
“為了這一天,我和重山哥哥等了很久,我為何會迷路?
”
她幾乎帶着哭腔看着面前臉色冷峻的男人哭了出來“我為何會迷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