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這個詞兒剛從拓跋宏的嘴巴裡說出來,斛律北甯下意識的想要探出身子去看,可身子剛擡起來一半兒,卻又僵在了那裡。
拓跋宏緊張的看着面前的斛律北甯,就在斛律北甯起身的那一瞬間,拓跋宏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從身體裡飛出去了。
那一刻,他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魂飛魄散。
不想斛律北甯卻又緩緩坐了下來,呆呆坐在了那裡,臉色瞬間煞白,眼神更是有些散亂。
拓跋宏那一瞬間有些後悔,自己怎麼這麼殘忍,明明知道她愛慘了那個男人,他還是這般的刺激她。
“對不住,是我的錯,我送你回宮去!
”拓跋宏剛探進手臂準備将斛律北甯從裡面扶出來,不想被斛律北甯死死抓住。
她的手抖得厲害,似乎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整個人都跟着微微發抖。
“别動!
我想等一會兒!
”
等,是的,斛律北甯還想再等一等。
每一次都是她主動,雖然江淮也救了她的命,可她也不知道為何隻想等他過來,親自對她說,跟我走!
我帶你走!
隻要這一句話,她斛律北甯可以再瘋狂最後一次。
因為她現在不确定江淮是不是真的在乎她,畢竟她的身份是柔然的長公主,她再也輸不起了。
她現在不想主動,她主動了太多次,隻想等他一次。
他竟是來了,在這最後一刻來了。
被她僅僅抓着手的拓跋宏此番已經因為太過緊張,額頭滲出一抹汗珠來,他此番看出來長公主的意思了。
長公主這是在等江淮過來。
是的,無數次了,無數次都是她去漠北奔赴,現在她用無數次奔赴換江淮一個回應。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很執着于這個回應,他哪怕主動一次,不是那種生死瞬間的救贖,隻需要他簡簡單單走到她的身邊,和她說,你跟我走。
也不是他讓自己的兄弟慕風雲過來說那些有的沒的,她隻要他為她而奔赴一次。
時間宛若在那一瞬間凝滞了,空氣裡也彌漫着緊張的氣息。
拓跋宏的那隻手幾乎都被斛律北甯掐疼了,他眉頭微蹙低聲道“隻等一會兒,他若是真的鐵了心想娶你,這點子時間也顯得多餘。
”
“好!
”斛律北甯眼底滲出一抹難得的鋒芒,“隻等一會兒,他不來,餘生我隻有你!
”
“我承認我愛他,可我在餘生會嘗試着愛你,我們會有我們的孩子,我們會過正常夫妻那樣的生活,我會将他一點點忘掉,将你一點點的放在心上。
”
“但是求你不要催,等一會兒,求你了。
”
拓跋宏緩緩點了點頭。
江淵騎着馬停在了不遠處,視線死死盯着半個身子都探進了馬車裡的拓跋宏,那一順間他有了殺人的心思。
可更多的是悲哀,從他這個角度瞧着,拓跋宏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上始終染着一層笑意,似乎同裡面的姑娘相談甚歡。
突然他探進了馬車裡半個身子,那個角度,那樣的暧昧旖旎,他們在馬車裡做什麼?
說笑還是……
其實她那樣嬌氣飛揚的女子,應該和拓跋宏那樣的人很配吧?
跟着他隻能在荒涼苦寒的漠北生活,而且他這個漠北王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多少人想殺他,而她會成為他的軟肋,被人們一次次抓住。
況且她好像真的不喜歡他了。
江淮一口氣堵到了嗓子眼兒,背後的燒傷越發痛到了極緻,他一個踉跄從馬背上摔倒在地。
幾個過路人紛紛圍了過來,将江淮扶進了一邊的茶樓裡。
因為這裡是鬧市,四周人來人往,早已經将這一曲小插曲淹沒了去。
似乎等了百年那麼久,斛律北甯眼底的光漸漸黯淡了下來,緩緩松開了拓跋宏的手。
拓跋宏不知道為何竟是有些生氣,下回再見着江淮一定要刺他幾刀,他怎麼可以那麼自大,自大到如此踐踏别人的一顆真心。
他猛地鑽出馬車看向了不遠處江淮的位置,登時一愣,人呢?
隻剩下了一匹馬,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咬着牙,眼底滲出一抹戾氣,随即竟是松了口氣。
他看向了馬車裡的斛律北甯苦笑道“他……沒有來。
”
“我……我知道……”斛律北甯的聲音發顫,眼眶紅了幾分,想要嚎啕大哭,這可是她最後的尊嚴了,她真的給不起了。
“我們……我們去神廟……去神廟……”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真的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
拓跋宏低聲道“走吧!
”
拓跋家的華麗馬車穿過了王都最熱鬧的街頭,朝着郊外的神廟行去。
斛律北甯還是忍不住掀起了馬車的簾子,拼命的看向了後方,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什麼人跟過來。
她緩緩放下了馬車,捂着臉嚎啕大哭。
拓跋宏的一顆心都要被哭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