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日,嚴寒的冬季終于過去。
萬物迸發出了新的生機,陸元淳從京城百姓的嘴巴裡漸漸淡去。
越來越多的人成群結隊的去郊外踏青,正是春景最美麗的時刻,人人都覺得神清氣爽,忘記了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場血腥绯事。
沈钰珠也換上了天青色單裙,外面罩着一件棉披風,站在毓秀河邊的碼頭上。
烏篷船停泊在河邊,船上的艄公恭恭敬敬立在船頭等一位尊貴的客人。
便是準備去泉州赴任的沈知儀沈大人。
沈家的人已經在亭子間裡置辦了送别酒,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隻剩下了别離。
隻有沈钰珠同杜子騰帶着雲香和春熙,一直送到了河岸邊。
陸嬰被自己侄女兒的慘死徹底驚着了,這些日子一直病着。
方才抱着沈知儀狠狠哭了一場,到底還是身子不爽快不能來送了。
沈嘯文敷衍了幾句便罷了,沈老夫人因為自己看好的孫子結果殿試考了最後一名,劈頭蓋臉将沈知儀罵了一通也不來送,嫌棄丢人。
杜子騰同沈知儀交代了幾句,再一次承諾這個案子他一定要幫他們查到底,随後躲到了一邊和春熙說話兒。
沈钰珠擡眸看向自家大哥,換上了大周朝正八品赤色黑領官服,頭上戴着黑色烏紗官帽。
他俊眉朗目,身姿挺拔,一身官袍為他平添了幾分正氣威嚴。
唯獨那蒼白的臉,還有手背上縱橫交錯的蜈蚣一樣的傷疤,昭示着過去那個讓他心驚的噩夢。
“大哥,泉州距此千裡之外,大哥一定要保重才是!
”
“珠兒,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
兄妹兩個再無話可說,說什麼都是痛。
沈知儀定了定緩緩退後一步,沖沈钰珠躬身作了一個揖。
“大哥?
”沈钰珠忙側身避過,擡眸看向了自家兄長。
沈知儀勉強擠出來一個苦澀的笑容,看着她道“小妹放心,為兄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
“為兄這官位也是在元淳的教導下取得的,元淳說我一定會是個好官。
”
沈钰珠聽着元淳兩個字兒從自家兄長嘴巴裡一次次說出來,聽一次,便是膽戰心驚一次。
大哥的痛楚是隐忍着的,她不知道他到底用盡了多少力氣才能喊出來這個名字。
沈知儀的聲音微微顫抖了起來,狠狠吸了口氣看着沈钰珠道“元淳說我會是個好官,我就一定是個好官。
”
“大哥,我信你!
”
沈钰珠沖沈知儀躬身福了福。
沈知儀笑了笑,轉身踏上了舢闆,站在了烏篷船的甲闆上。
李恒忙搬着行禮也跟了上去,這一遭他跟着自家少爺赴任。
烏篷船越走越遠,漸漸在沈钰珠的眼眸中縮成了一個小黑點子,落進了地平線中。
沈钰珠緩緩擡起手,将臉上的淚意試去。
“主子,不要太過擔心,”雲香上前遞了帕子,低聲勸慰道“泉州那個地方民風淳樸,靠近海邊,盡享魚鹽之利。
”
“大少爺一定會将那個地方治理的非常好,大少爺心地良善,公道正值,會是個好官!
”
“三年後,官員考評,若是幹得好,得了上品等級,還會回來做京官的!
”
沈钰珠點了點頭,轉身笑道“罷了,天色尚早,陪着我去街面上轉轉,今兒心頭堵得慌!
”
雲香忙扶着沈钰珠朝着馬車走去,不一會兒春熙也跟了過來,臉色紅撲撲的。
其實她現在已經算是和杜子騰訂了親,隻等世子爺回來,便能成婚了。
沈钰珠本意是想将她先送到莊子養着,畢竟未來的官宦夫人,總不能在她身邊伺候着。
哪知春熙非要跟着,隻說出嫁前再在自家主子身邊待幾天。
沈钰珠拗不過她,隻得任由着她的性子,可也不敢将她當作奴婢使喚。
如今春熙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好。
雲香這邊也是同等對待,主仆三個倒像是姐妹一樣,說笑了一會兒,沈钰珠郁結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
送走沈知儀回到了鬧市,恰好是正午時分,最熱鬧的時候。
李泉将馬車停在一邊的巷子口,沈钰珠帶着雲香和春熙下了馬車,朝着胭脂水粉攤子上逛去。
突然前面一陣塵土飛揚,十幾個鮮衣怒馬的彩衣少年騎着馬匹飛奔在繁華的街頭。
場面頓時變得人仰馬翻了起來,有些來不及躲避的百姓,背部,肩頭,甚至是頭上都狠狠挨了幾鞭子。
被這些鮮衣少年裹在正中的兩個貴族青年,騎在神駿上傲視不管,任憑着自己的門客為非作歹。
沈钰珠擡眸看向那兩個青年的刹那間,臉色沉下去了幾分。
身形微胖,穿着一件赤色錦袍的矮冬瓜正是陳國公府的小公爺陳思道。
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