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裡殘留着風雨後的血腥味道,趙軒的屍體停在了東側太極殿。
宮城内外都換上了白绫,一派蕭殺之氣。
不想靈堂前連個哭靈的人都沒有,皇後和兩個孩子都沒有出現。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養心殿方向,不知道這飄搖的大周王朝,最後到底去向哪裡。
濟北王趙炎穿着一件純白色錦袍,腰間束着銀色繡龍紋緞帶,步步走向了養心殿。
王公公也死了,養心殿裡亂得夠嗆。
所有人都不搭理裡面暴躁到極點的乾元帝,即便是服侍的太監,心思也都不知道去了哪兒。
似乎乾元帝唯一的歸路,就是馬上去死。
養心殿門口守着的兩個小太監,看着濟北王帶着人緩緩走來,頓時驚了一跳,紛紛跪在了濟北王的面前。
趙炎邁步走進了養心殿,随後吩咐身邊的人将養心殿裡的内侍都遣了出去。
他站定在晦暗的龍榻邊,厚重的紗帳裡面,直挺挺躺着枯瘦如柴的乾元帝。
乾元帝此時瘦弱得厲害,整個人就像是一具骷髅,僵硬得仰躺在那裡。
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嗓子裡發出了沙啞的喘氣聲,讓人聽着毛骨悚然。
他的脖子也僵了,連轉頭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雙眼瞪大了,死死盯着紗帳,兩隻手臂也擡不起來了,僵硬得厲害。
濟北王趙炎緩緩坐在了龍榻邊的凳子上,看着自己曾經最信任最敬仰的皇兄。
“皇兄,我來還和你聊聊天兒的,順道告訴你一件不好的消息。
”
聽到了濟北王的聲音,乾元帝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冷冷看向了趙炎。
可因為他的脖子僵了,他此番看向趙炎的視線,分外的别扭甚至是怪異。
趙炎似乎不在意這些,反倒像是老朋友見面,很真誠地看着對方,是誠心誠意想聊點兒什麼。
“皇兄,還記得當初你帶着我去禦花園裡玩兒,我犯了錯你替我打掩護被父皇責罵。
”
“我母妃身份不高,也不得寵,咱倆反倒是走得近一些。
”
“我那個時候最喜歡皇兄你了,咱們後來一起長大,一起打仗,一起變得強大。
”
“可你登上大統的時候,為何要給我下毒?
你覺得我在軍中威信很高,你大可去掉我的兵權,怎麼能做出手足相殘的傻事?
”
趙炎說着還擡起手将乾元帝身上掉落的被子重新給他披好,可他越是這樣小心翼翼照顧乾元帝,越是顯得氣氛壓抑詭異。
趙炎收回了手笑了笑道“皇兄給我下的毒還真的是兇險。
”
“一般人根本挺不過來,可是我命不該絕,去了南诏找到了下蠱的高人。
”
“我這條爛命竟然是被救了回來,可法子也殘忍得很。
”
說到這裡,趙炎的牙關緊緊咬着,臉上的表情雖然輕松,隻是神色冷得厲害。
“我那個時候不得不以毒攻毒,渾身上下都是毒素,我哪裡還是個人,早已經變成了怪物。
”
“就這樣我苟且偷生了二十年,可是皇兄對我還是不放心,我就這樣在你面前演了二十年的戲。
”
趙炎苦笑了出來“不過我這人也是大度,皇兄送給我這麼精彩的一出子戲,我若是不送給皇兄更好看的戲碼,那該多沒意思。
”
趙炎的話頭稍稍停了停,緩緩擡起手,輕輕轉動着大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
他随後擡起頭看着乾元帝笑道“你自己殺了多少兄弟才成就了現在的你,怎麼就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們走你的老路呢?
”
“子承父業,多好?
”
“你最害怕自己的兒子們犯渾,可我卻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不覺得老七真的很像你嗎?
”
“軒兒,那個孩子不管是心氣兒還是謀略都很像你,都是能對身邊的兄弟們下手的狠人。
”
“偏偏他很會演戲,騙了慕家那個小子鐵了心地支持他。
”
趙炎拿起了一邊的茶盞,伸進手指頭在茶盞裡攪和了一下笑道“我就暗中扶持老七漸漸壯大,幫着他一步步除掉自己的兄長。
”
趙炎唇角暈染出一絲嘲諷“老二,廣兒,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
“當初豫州天寶軍叛亂那場戲,是我暗自讓大理寺寺卿成大人推波助瀾的。
”
“成大人後來自殺也是我寫信給他促使的,後來杜子騰杜大人的事也是我設計,隻有這樣才能将沈知儀引到京城,抄了二皇子趙廣的老底。
”
趙炎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大手筆,輕輕笑出了聲音。
“至于三皇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居然不是你的兒子,不得不說慕修寒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