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風雲再一次清醒過來,天已經麻麻亮,生死搏殺的一夜終于過去了。
他此時正躺在一個樹杈簡單做成的墊子上,微微擡起頭就看到前面一個瘦弱的身影。
陸清墨整個身子幾乎彎成了一張弓,拼命朝前艱難的挪動着的步子,每将慕風雲往前拖一步,她似乎都在生死邊緣處掙紮。
慕風雲太沉了,陸清墨隻得用外祖父教給她的辦法,用特殊的草藤還有樹杈紮了一個簡陋墊子,随後将慕風雲拖到了墊子上,這才一步步帶着他離開了滿是屍體的洞口。
整整一晚上,陸清墨不敢歇着,生怕自己歇下來,萬一那些人的同夥兒追過來,他們豈不是得死?
這一處密林實在是難走,陸清墨還拖着個傷患,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扛過來的。
此番她已經是精疲力盡,可腦海中還是有個聲音不停地說,走,不要停,朝前走!
有時候她太累了,胸口也疼,甚至嘔出血來。
隻要将暈過去的慕風雲丢在這裡,她獨自一人逃出去,也輕省許多,可她不能。
從小接受的禮教和外祖父的教導,她覺得做人不能這麼沒底線。
既然不小心和慕風雲落在了同一條船上,就得同舟共濟下去。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她終于朝前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第一次絕望的想要哭出來。
“陸姑娘……”身後傳來了慕風雲微弱的聲音。
陸清墨頓時心頭一喜,忙轉過身沖到了慕風雲的面前。
慕風雲暈過去後,歇了這麼一晚上,此番看着倒是好了一些,隻是嘴唇幹裂的厲害。
“你等一下,”陸清墨扶着慕風雲的脖子,将他抱了起來,手中拿着一大片不知名的葉子,像是荷葉一樣寬大,上面積了一些露水。
慕風雲被陸清墨這麼一抱,扯動了傷口,腰腹間的傷口可能化膿了,倒是不太疼隻是難受得厲害。
身上其他傷也很重,他不想在陸清墨面前表現的那麼沒骨頭,就着她的玉手将葉子裡的露水喝了下去,登時覺得好多了。
“味道不錯,倒是比我喝過的最貴的茶水都好喝許多。
”
他很是虛弱,此番俊朗蒼白的臉上還能擠出來一個笑容,狠狠刺中了陸清墨的心髒。
陸清墨苦笑道“你倒是會苦中作樂,我一路上找藥都沒有找到你能用的,你這傷再不處置怕是會死人的!
”
慕風雲笑了笑“死之前能有佳人相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陸清墨臉頰一紅,真的是拿他沒辦法,都到了此種地步還是這般的輕佻。
慕風雲笑道“扶我起來,我拖你一陣兒,我瞧着你累了!
”
陸清墨忙将慕風雲按住“你傷的太重,還是我拖你吧,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隻是與那洞口處的方向越遠越好!
”
慕風雲點了點頭“你扶我起來瞧瞧!
”
陸清墨曉得此人見多識廣,說不定能找一條路出來。
她忙将慕風雲扶着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可自己差點兒倒下去,又被慕風雲擡起手臂攬住了腰肢。
兩個人都是一愣。
慕風雲咳嗽了一聲“特殊情況,男女之間也不必講究那麼多關防了,活着最重要不是嗎?
”
陸清墨别過了視線,她現在也站不穩了,哪裡還能計較那些。
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像是兩顆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小樹苗。
陸清墨之前讀詩的時候,曾經偷偷喜歡那些關關雎鸠之類的詩詞,也想有一天能有一個人與她白首不分離,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想自己的手,自己的腰,自己的胳膊,第一次都被身邊這個她最看不上的纨绔子弟執了一路。
她總覺得這事兒實在是迷幻得很!
慕風雲道“去那邊再歇會兒,我們這樣走不是個辦法,現在應該恢複一些體力,不然等不到人來找我們,我們就自己個兒累死在這林子裡了。
”
陸清墨也實在是走不動了,除了喝一點兒露水之外,她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又是一晚上拖着個男人,現在如不是求生的欲望,早就躺在地上不想動了。
兩個人互相攙扶着走進了一處新的洞口,這一處洞穴比之前那一個藏身的地方要大許多。
陸清墨剛走進了洞裡,突然從黑漆漆的洞頂上探下來一截兒蛇身,洞裡竟是有蛇,還不止一條。
那些蛇發出了嘶嘶的聲音,瞬間落在了陸清墨的脖子上。
“啊!
!
!
”陸清墨從未像現在這麼恐懼過。
哪怕昨天面對那麼多的強敵,即便是第一次殺了人,也都沒有像現在這麼驚恐萬分過。
她整個人已經完全懵了,她跟着外祖父去過南疆,曾經被毒蛇咬過,差點去了半條命。
這輩子那樣噩夢般的經曆,她不想再經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