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钰珠身側的劉嬷嬷臉色微微一僵,忙垂下了頭。
沈钰珠心頭一頓,不曉得裡間這個張嘴說話不把門兒的倒是誰?
想來能将堂堂慕家世子爺稱呼為野種的,不是一般人。
沈钰珠邁步走進了正堂,迎面是八扇鑲嵌着寶石的琉璃屏風。
繞過屏風,東次間的珠簾被丫鬟們打了起來。
沈钰珠擡眸看去,滿滿一屋子的珠翠華麗。
穿着淺紫色繡金紋裙衫的魏夫人坐在正中鋪着錦緞的軟榻上,身邊各坐着一個女子。
左手邊的女子十八歲的模樣,不過已經梳着婦人的發髻,顯然是嫁人了。
一身淺紫雲紋折枝蓮花花樣的紗襖,發髻上簪着赤金如意簪,頂端鑲嵌着名貴的南珠。
長相清豔明麗,不可方物,隻是身上暈染着濃濃的傲嬌之氣。
如果不是坐在魏夫人的身邊,以小輩禮儀守着,不認識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皇家的公主呢!
這一位沈钰珠如果沒有猜錯得話,便是慕家已經出嫁的大小姐慕芷彤。
嫁給了忠勇侯的世子,忠勇侯府雖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隻是這些年家主沒有什麼建樹,遠遠比不上永甯侯府。
不過忠勇侯府也是世襲罔替的傳家侯爵,爵位還是響當當的。
忠勇侯世子爺在翰林院裡做編修,是翩翩佳公子,當年也不曉得迷倒多少京城裡的小女子。
慕芷彤嫁過去後,娘家撐腰,自然在婆家的地位一等一的高,傲氣也是應該的。
坐在魏夫人另一側的女孩子,同沈钰珠看起來同歲。
長相極美,隻是美得太過張揚,沒有什麼涵養。
她一身紅衣,用金銀線繡着纏枝玉蘭花,梳着半月髻,簪着赤金累絲鳳凰玉簪,簪子上鑲嵌着拇指大小的紅寶石。
紅寶石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刺得人眼睛疼。
最令人矚目的便是她腰間纏繞着的一條銀色軟鞭,鞭子頭也鑲嵌着紅寶石。
張揚!
沈钰珠那一瞬間隻想到了張揚這個詞兒。
不過本來還很燦爛的少女,适當張揚是可愛讨巧,太張揚就是令人生厭的跋扈了。
沈钰珠一下子猜到這個少女是誰了。
慕家二小姐慕熙彤,是永甯侯爺的掌心寶。
從小據說不愛琴棋書畫,隻喜歡習武練功,和自己的父親談論兵法,性子潑辣,卻被慕侯爺喜歡得很。
還說這個孩子最像他,從小都是寵着她的。
剛才那句野種便是從慕家二小姐的嘴巴裡說出來的。
此外在魏夫人的身側後方還站着一個穿着淡青色繡月季花紋褙子的中年婦人,蒼老的厲害,打扮也是素簡。
正是之前伺候過慕城的大丫鬟蔣氏,身邊站着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眉眼還和慕修寒有些相似,眼角眉梢處有着慕家人特有的風韻。
沈钰珠猜到大概就是慕家蔣姨娘生的三小姐慕依依,也不曉得為何魏夫人不讓她跟着姐姐們的名号排下來,單獨起了這麼個名字。
她也跟着母親站在魏夫人的身側,神情鎮定卻帶着幾分怯意。
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身上卻沒有絲毫世家貴女該有的大氣,小心翼翼将自己盡可能縮在屋子的陰影中,顯出幾分小家子氣。
之前屋子裡這些人還談笑風聲,看到沈钰珠進來後,頓時閉了唇,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沈钰珠。
沈钰珠不動聲色,款款上前沖正位上的魏夫人跪了下來行禮道“钰珠給母親請安!
”
魏夫人神情淡淡看了她一眼,端着手中的青玉茶盞,自顧自抿了一口茶,也不讓她起身。
沈钰珠心頭一頓,微微垂着的眼眸間滲出一抹冷冽來。
這是家婆給她這個做兒媳婦的立規矩了吧?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長輩給晚輩立規矩,晚輩隻能受着。
她曉得自己這樣低微的身份嫁進了慕家,必然不會一帆風順,立規矩這種懲罰怕還是輕的。
一時間正堂的氣氛微微有些尴尬。
魏夫人不讓沈钰珠起身坐着,沈钰珠隻能規規矩矩跪在那裡。
四周的人表情有了些許變化,蔣姨娘臉色微微一僵。
别的人不曉得,她可是見過世子爺慕修寒本人的,看着和顔悅色,說話也沒個正型兒。
一旦惹惱了這個人,那是要将對方扒層皮下來的主兒。
夫人現在這麼立規矩,何嘗不是打了世子爺的臉面。
慕芷彤和慕熙彤兩位大小姐卻眼底滲出一抹快意。
慕家二小姐慕熙彤捏起了一邊盤子上放着的果子,送到了魏夫人的嘴邊笑道“母親嘗嘗這果子,宮裡頭賞賜給咱家的。
”
魏夫人笑道“别緊着塞給我,我不愛吃甜的。
”
“您倒是不愛吃,可是有人的啊眼皮子淺薄,想吃一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