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太妃緩緩朝着乾元帝走了過去,随後站定在了乾元帝的面前笑道“這麼晚了,皇帝喊了哀家來,所為何事啊?
”
乾元帝看着面前的甯安太妃,心頭的那一絲糾結更是深了幾分。
他從來沒有防備過眼前的女子,她是他的養母,這麼些年來他對她隻有尊敬。
此時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一顆心幾乎沉到了底。
“太妃請坐!
”
乾元帝不鹹不淡的沖一邊的宮人打了個手勢。
甯安太妃心思一動,今天乾元帝對她的态度與以往相較而言,着實的不對勁兒。
以往乾元帝每次看到她的時候,都會先站起來對她行長輩之禮。
今天雖然也給她賜座,可是那神态當真是不對勁兒得很。
甯安太妃淡淡笑了笑,朝着乾元帝身邊剛搬過來的錦凳走了過去。
她甩了甩冗長的衣袖,剛坐了下來,瞬間又站了起來。
眼睛死死盯着乾元帝面前放着的箱子,那隻箱子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認識的。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當初就是用這隻箱子裝了那個死嬰,沉到了禦花園的池子裡的。
可現在這隻箱子卻是真真切切擺在了她的面前,箱子裡的那團森森的白骨,狠狠刺進了她的眼睛裡。
怎麼可能?
這絕無可能!
甯安太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當初她屠了那麼多人,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讓那些人将那個可怕的秘密,永遠藏起來。
現在這個秘密居然這般堂而皇之的擺在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前,尤其是乾元帝面前。
甯安太妃一向鎮定從容的臉上第一次暈染出了極端的絕望和恐懼。
她不知道慕修寒的天機門到底是怎麼查出來這些秘密的,看着令人心底不禁生寒。
不過甯安太妃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秘密是萬無一失能被保護下來的。
除非沒有這個秘密,紙包不住火,做過的事情必然會有漏洞。
甯安太妃太相信自己的狠辣手段了,卻忘記了一點,那就是這世上還有很玄妙的天意這個詞兒。
她是燒死了蘭嬷嬷,可有甘願替蘭嬷嬷受死的宮女。
她是處死了那個太醫,可沒想到太醫會用自己早夭的小孫女兒的屍骨換下了淳妃娘娘所生的死胎,并且将這一樁冤案刻在了石闆上。
而且那個箱子在蘭嬷嬷的幫助下,居然就埋在了淳妃娘娘寝宮的門口。
甯安太妃太低估人性中的那一點光了。
固然太醫和蘭嬷嬷也是殺死淳妃娘娘的幫兇,可他們心底存了那一點善念,才讓這個世界變得生動了起來。
這一點善念,也讓這樁深宮裡藏着的冤案能夠有一天沉冤昭雪。
甯安太妃已經将那個心腹護衛綁了石頭,沉到了江水底部。
可她絕對想不到當時倉促之下,那護衛腿上綁着的石頭居然會松散開,這才救了護衛一命。
護衛又将蘭嬷嬷和太醫的事情講了出來,層層疊疊的,就這樣展開在所有人的面前。
但凡其中的一環沒有銜接上,這一樁冤案就像那隻沉到了底的箱子,永遠也見不了天日了。
所以,此時此刻,目瞪口呆的甯安太妃着實差了點兒運氣。
甯安太妃臉上驚恐莫名的神色,現在根本就掩藏不住了,完完全全映入了乾元帝的眼睛。
乾元帝的眉頭狠狠擰了起來,心頭卻是沉到了底。
其實也不必印證什麼了,甯安太妃看到那箱子裡嬰兒的屍骨後,臉上的表情将她出賣了個幹淨。
乾元帝看着甯安太妃冷冷笑了出來“太妃,這是怎麼了?
怎的如此驚慌?
”
“沒……沒什麼……”甯安太妃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從容,緩緩坐了下來。
她聲音微微發顫“皇上,這箱子裡怎麼有嬰兒的屍骨?
當真是吓人得很。
”
乾元帝冷笑了一聲,也沒有回答甯安太妃的問題,卻是将視線移向了已經懵了的三皇子趙澤身上。
到現在趙澤都沒有從眼前的這些詭異場景中清醒過來,他死死盯着那隻箱子,總覺得冥冥之中自己和這隻箱子裡的東西有些大牽連。
乾元帝此時看着趙澤臉上的茫然無措,全然沒有了他平日裡的機敏,更是心頭厭惡了幾分。
“來人!
”
乾元帝沖王公公擺了擺手,王公公自然曉得皇帝想要做什麼。
他親自端了一隻通體熒然剔透的玉碗放在了黑漆木盤子上,碗裡面裝滿了水。
随後還在盤子上放着一張金色絲帕,帕子上着一柄鋒銳的匕首,看着那刀鋒便曉得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好刀。
王公公端着這些物件兒走了過來,甯安太妃哪裡還能坐得住,又站了起來看着王公公罵道“你這是做什麼?
皇帝面前怎麼敢放此等兇器?
你也是宮裡頭的老人,哪兒來的這麼多的毛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