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因看着跪在佛前,虔誠無比的雲姒,方才開口:“是你現在還未曾得到的東西。
”
“我不懂。
”雲姒搖頭。
釋因一笑:“你現在還沒有擁有,又怎麼會懂呢。
等擁有了,你就懂了。
旁人隻求一生安穩,很容易遂心如願。
但施主你不是,你眉眼之間盡是赤裸的野心跟欲望,人都要為自己的所求付出代價。
”
“我不怕。
”雲姒怎麼會怕苦怕累,學醫這一條路就足夠苦了,她也沒有後悔過。
釋因點頭:“施主有這個心,再好不過。
貧僧預先祝施主,心願得償。
但切勿濫殺無辜,免得報應。
”
雲姒心念一動,雙手合十,緩緩退下。
今夜已經晚了,但是稍作準備,雲姒還是要下山去。
好不容易來一趟,聽見要走,東陵初阙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什麼?
這麼快?
我才剛上來啊!
”
她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歇一會兒。
”雲姒看着她的雙腿的确是抖得厲害。
東陵初阙笑嘻嘻的過去摟住雲姒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小沙彌獨獨開了禅房給她們。
東陵初阙聽說這裡的大名,想要求上一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同東陵那邊的國師所說的富貴天然。
畢竟,她現在還沒有找到夫婿,完成父皇母後的心願!
剛進大殿,就聽見在釋因身邊的小沙彌道:“出家人不打诳語,那三十二簽,是中簽,為何您要說是上上簽?
”
釋因看着手中的簽文。
他雖然不在紅塵,但是紅塵之中的事情,看得不少。
他知道,雲姒想要站在霍慎之身邊,那霍慎之是什麼人?
現在的亂世隻是小亂,将來天下大亂,他們都要成為彼此的後盾才行,尤其是雲姒。
可也因為是現在的雲姒……
釋因看着手中的簽文,眸光之中盡是佛性:“女施主有讓這隻簽,變成上上簽的本事。
”
中簽是一個不定數。
可靠人為。
或成上上簽,或成下下簽,都靠自己造化了……
“誰在哪裡?
”
突兀的聲音穿來,小沙彌立即轉頭。
東陵初阙是被老鼠吓到了,叫之前捂住了嘴巴,但還是有聲音漏出。
看着那肥碩的老鼠從佛祖身後蹿出來,兩隻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東陵初阙,她簡直要吓死過去。
“阿彌陀佛,女施主勿怕,天地生靈皆平等。
”釋因朝着那老鼠看了一眼。
東陵初阙幹幹的笑了笑:“是嗎?
是嗎?
我……我隻是覺得……它長得不好看,沒有害怕,沒有……”
說着,她同手同腳的朝着釋因走過去。
釋因不禁垂眸一笑。
低頭之間,他眉間的金蓮似乎在泛着金色的流光。
看的東陵初阙很是羨慕。
“我想要求一簽。
”東陵初阙心有餘悸,讪讪一笑。
釋因做了個請的手勢:“女施主想要求什麼?
”
東陵初阙捧着簽筒跪下,臉上的稚嫩神色收斂,宛然是一副一國公主的姿态,便是聲音,也不再柔軟:“求我自己的命。
”
簽筒晃動的聲音在佛音之中響了起來。
很快,一根簽子掉在了地上。
東陵初阙撿起簽文——第一簽,上上簽。
這叫東陵初阙都看傻了眼。
上上簽,簽子上面,居然沒有簽文?
她愣了愣,将簽子遞給釋因。
釋因見此,亦是有些詫異。
這麼多年,他可未曾見過有人求到上上簽的。
“沒有簽文。
”東陵初阙的聲音,軟了幾分,又恢複了之前模樣。
雙手交握在一起,身子微微朝着釋因靠了靠,看了看簽子又抽了抽釋因,指了指他手中的簽文小心問:“什麼意思?
”
釋因目光微妙地看了一眼東陵初阙的面相。
極美,才十五六的年紀,鋒芒以開,不可方物。
等年紀再大點,輕易的,就能豔冠群芳……
“第一簽,上吉簽,萬事大吉,有小坎坷,不足為怪,靠自己便能跨越。
說我是,大富大貴之相,自己旺自己。
”
東陵初阙又跟着雲姒她們往上下走了。
她還厚着臉皮給自己讨了一根拐杖。
上山容易下山難,雲姒轉頭看向了把自己當成第二根拐杖的東陵初阙:“你求了什麼?
”
東陵初阙扒着手指頭給雲姒算:“求姻緣,求驸馬,求富貴,求這次我跟着你們去能不能活着回來。
”
雲姒:“你還挺能求的啊!
”
“我跟大師說了,我是東陵的公主,我要是嫁個人,過的還不如我當公主的時候,那我嫁什麼嫁。
大師看了看簽文,說我會心願得償的。
能靠我自己就能跨越,我也沒有什麼大本事,那想來是簡單的小困難,不足為奇。
”
說着話,下山就快了,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過去。
東陵初阙道:“我東陵的國師也是這麼說的,說我從生下來就是好命,我是那個……錦鯉命!
所以釋因大師說的那些,沒什麼奇怪的。
”
雲姒身後的空青深以為然的開口:“上次,上次主子說要不是你把頭發掉了,把我家主子的頭發也撿起來放瓶子裡面,那雙子之謎還沒有這麼順利呢!
而且,你帶着嬴棣還有景昀出來了。
”
帶着景昀回來,一路上不但沒有遇到刺殺,還把段一都給甩沒了。
“我要沾沾!
”雲姒伸手将東陵初阙的手垮在自己身上,緊緊握着她的手。
空青擠上前,直接扶着東陵初阙另一邊:“我……我也沾沾,分點福氣給我。
”
“那……那我也要!
”南绛上前抓到個拐杖。
下山的路,東陵初阙忽然覺得無比輕松,就是咯吱窩的位置,被雲姒跟空青架的有些酸疼,不過還行。
“公主,你總算是下來了,屬下擔心死了,下次讓屬下一起跟随吧。
”
下了山,上了馬車。
東陵初阙的親随伽藍,都要擔心死了。
“下次你不說我也會帶着你的。
”東陵初阙靠在雲姒身上,渾身都濕透了。
伽藍駕駛馬車:“公主終于想通了。
”
“沒辦法啊,沒辦法,不能想不通。
你一起,好歹可以背我上去。
”東陵初阙氣兒都喘不上來了。
眼看着天邊,已經快要亮了。
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