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不禁一笑,摸了摸東陵初阙的頭。
坐在一旁的南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忍了忍,将自己的腦袋也湊過去:“阿姐。
”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南绛也是喜歡東陵初阙的,可是她到底身邊沒有親人朋友了,
雲姒伸手拉住南绛的手:“南绛,你見過我同九爺的路走得是有多難的,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所以即便是說盡快拜堂成親,匆匆舉辦一個婚禮,我都沒有同意。
定親就行了,婚盟本就是個誓約,可以毀約,但是成了婚,可就不能回頭了。
”
南绛愣了愣,居然聽明白了雲姒指的是什麼。
她跟雲令政的婚約可以廢除。
但是如果跟蚩淮再次訂下婚盟,那必然會成婚,那就不是說分開就能分開的了。
三個男人,蚩淮,雲江澈,雲令政,婚約二訂二廢,而雲令政……
“對喽!
”東陵初阙忽然将腦袋從雲姒肩膀上擡起來:“什麼層次的人,做什麼層次的事情。
那些小門戶的女子,本就層次不高,眼裡隻有男人,婚事,情愛,自己的兒女,且還都以為這是天大事了。
但是在生死家族榮辱跟自己的前程面前,這些其實都算不得什麼。
南绛姐姐,我覺得,人應該就事論事。
”
人,應該就事論事。
這句話要做到,談何容易?
就事論事之前,是不是也要看看,論事的人,是什麼人。
那個人是雲令政……她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人味兒。
-
“總算是回來了!
”
蔣淑蘭看見雲姒她們回來,問了一通,最後才把目光對準了南绛。
那欣慰又滿意又點頭又開心的樣子,讓南绛心中不安。
剛要問蔣淑蘭發生了什麼,柳太妃就帶着溫予過來。
溫予看見雲姒,什麼都不說,一下子就撲到了雲姒的懷裡。
或許是母女連心,雲姒的心裡也難過。
這是她養了五年的孩子,從一個咿咿呀呀的小嬰兒,養到現在能說話能走路。
養小貓小狗都有感情,就别說五年的時間養一個人了。
溫予跟景昀并沒有區别。
在雲姒眼裡,溫予就是她的親人,女兒!
“娘親,娘親……”溫予抱着雲姒的脖子哭,小聲小聲的喚着她。
雲姒紅了眼,抱得更緊:“溫寶兒乖,娘親會很快回來的。
”
“不能帶我一起走嗎?
”溫予沒有跟娘親分開過。
話問出口,她又懂事兒的不想要雲姒為難,隻問:“等娘親回來之後,是不是哥哥好的時候,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再也不用到處奔波了是不是?
溫予,快有家了,是不是?
”
小小的人兒,看樣子什麼都不懂,但又什麼都懂的樣子。
雲姒自己尚且不知這一去能不能成,卻也隻點頭哄她:“對,你在這裡好好的,等着我們。
”
前路遙遙。
溫予看向了嬴棣。
她擦了擦眼淚,從雲姒的懷中出來,上下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哥哥,道:“哥哥怎麼又胖又瘦的,現在又變得跟以前一樣了,前幾天還瘦的跟肉幹死的。
”
說着,溫予湊到了嬴棣的耳邊:“哥哥,我在你的包袱裡面,給你藏了你最愛吃的牛肉幹,是我用自己攢的銀子給你買的,你别忘記吃,早點回來。
”
嬴棣看着溫予笑笑:“好。
”
雲姒這麼一來一去,天已經又黑了。
夜色行路,蔣淑蘭多少不放心孩子跟雲姒,怕路上有什麼危險。
嬴棣就在蔣淑蘭身邊,問聲道:“外祖母放心,前面的路,我父王已經走過一遍了。
”
霍慎之先行,為的就是把那些沒所謂的障礙給清理幹淨。
騰一條幹淨的路出來,省的節外生枝,突增麻煩。
蔣淑蘭看着嬴棣的目光,他那麼信任他的父王。
前面,好似真的沒有什麼危險了?
前面,也就真的沒有一點,哪怕是半點多餘的危險。
甚至衆人擔憂,武宗帝會不會不讓雲姒走,會不會派人攔截。
都沒有。
這些,九爺走之前,都已經布置好了。
雲姒想要登天路,卻也表明了心迹,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隻用低頭朝前走。
回望京城,往事曆曆在目。
雲姒心中一時萬千滋味。
“姒兒……”
柳太妃穿着鬥篷,站在馬兒下,她欲言又止。
雲姒點頭:“我知道,他為我的苦心我都看在眼裡,我必不會白跟他分開一場。
他值得我做一切努力,我會成為他的後盾,我要成為他的後盾。
”
霍慎之是以命搏出的權勢,數十年如一日的勤政。
想做他的後盾,又談何容易?
“嗚嗚嗚,雲伯母,我也走了。
”
就在蔣淑蘭從城樓往下看馬車離開,她正值最悲傷最不舍時,身側忽然有個人像是一陣風一樣卷過來。
常嬷嬷吓的就要拽着蔣淑蘭後退。
可蔣淑蘭剛動一步,就叫人抱住:“可我舍不得你!
”
“啊……是嗎,好孩子,我也舍不得你。
”蔣淑蘭都沒有看清楚人臉,天色又那麼暗,她也不忍心扶了人家的性子,都這麼熱情了。
還叫她伯母,關系一下子就更近了。
“伯母,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
好不容易得以被松開,蔣淑蘭正要好奇這是誰,怎麼沒有同雲姒一路。
這定睛一看——
十七八歲的樣子吧?
身上肉肉的,皮膚也不好,眼角眉梢看着挺精明……也隻是看着。
蔣淑蘭識人無數,但是這次……
不認識,真的不認識。
“好好,你也要保重身體。
”蔣淑蘭朝着常嬷嬷看了一眼,希望常嬷嬷能提醒她一下,這人到底是誰。
可是常嬷嬷也傻了,她也不記得。
“伯母,再會了,你一定要記得想我。
您的女兒沒了,以後,就讓我當您的女兒來孝順您吧……”
大姑娘擦擦眼淚,沖着蔣淑蘭揮揮手,就跑了過去。
那邊上還有人等她。
是個中等身高的男子,遠遠地,還沖着蔣淑蘭行了一個常禮。
蔣淑蘭不認識,點頭微笑,裝的很像是那麼回事。
等着人走了,蔣淑蘭才道:
“常嬷嬷,我是不是記性不好了,這是誰啊?
”莫名其妙的。
都把她那點傷心給整沒了。
常嬷嬷搖頭:“不知道哇,老奴跟在夫人身邊那麼久了,也沒見過這号人。
說是也要走了,莫不是跟小姐她們一路的,怎麼不一起上馬車呢?
”
雲姒都走好遠了。
蔣淑蘭随着下城樓,忽然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