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踉踉跄跄,差一點又摔倒。
眼瞧着雲姒過去,他也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别想有那些私心!
雲姒是一身男裝打扮,臉上帶着得體的笑,步步前向。
仿佛昨夜的那些放任都沒有發生過,她的心,也沒有因此而失律跳動過。
畢竟她知曉,昨夜是他毒性突發,不知是什麼忽然的刺激,讓他認錯了人。
今日醒來,煙消雲散,誰還會記得什麼。
她自然也不會放在心裡,扭扭捏捏。
“我的醫術如何?
”雲姒站定在男人跟前,近距離的看着他。
男人身子颀長,熾烈的陽光勾勒着他英俊到極緻的輪廓。
此刻的九爺,涼薄冷漠,睥睨衆生。
“權勢”這兩個字,清晰地烙印在他氣場裡。
哪怕不知他是誰,但見過,亦曉得他絕非泛泛。
雲姒的呼吸,有一瞬間錯漏,越靠近,就越發心律失控。
這樣的反差,乃至于讓她不自覺想起昨夜他的強勢跟兇猛,同今朝比,簡直判若兩人。
上馬,霍慎之一雙深暗的眼眸淡淡靜靜地看着她,語氣不重,甚至于如輕描淡寫開口:“你想要什麼。
”
雲姒翻身上馬,動作利落,目光與他齊平,不曾仰望:“我要吃了秘藥的那個人煉藥。
”
馬缰繩讓九爺不輕不重一扯,便朝前去。
雲姒知道商量無果。
且她又不能做到徹底解毒。
隻是壓制毒性,他手底下,并不缺能做到的人。
隻是,不會有她這般熟練罷了。
“駕!
”
雲姒追上去,自是知曉對方品行,她直接開口:“那我要九爺幫我尋能夠代替秘藥的藥,延續我兒性命。
若可,我願答應九爺一切條件,死不悔!
”
男人的目光睨了過來,聲色尋常:“用你的命換,不覺虧?
”
瞧着有餘地,雲姒繼續開口:“我有一雙兒女,今朝将滿五歲。
他們剛生下來,就沒了父親。
可憐我一介女子,隻有醫術傍身,卻不能有颠倒乾坤撼動權勢之力,可為我夫報仇。
”
“我深愛我夫,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
孩子活着,便如同我的夫君還陪伴在我身邊,他不曾消失過,亦不曾離開過我,隻是換了個方式,跟随在我身邊。
”
雲姒眼底的淚水,要落不落。
是強忍着怕哭了難堪,又是情之所至,忍耐不住痛苦跟思念,幾番哽咽,還要堅韌開口為孩子求些許可憐生機:“求九爺憐憫孤弱,日後凡有所需,錦弗定義不容辭,為九爺效力。
”
她睜開眼就有人跟她說她是錦弗公主,有一雙龍鳳胎。
那個便宜夫君,她是見也沒見過,記也記不得,全靠别人的嘴裡來知曉如此往事。
可是沒關系,她曉得,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眼淚。
要善用眼淚……
說完,雲姒眼裡的淚,才落了下來。
她看看别開眼去:“對不住,見笑了。
”
霍慎之隻看了她一眼,便縱馬朝前。
聰明人之間說話,往往不必費力将一切說明白。
雲姒知道,事成了。
不管是演的還是真的,利益攤開說,都是百利無一害。
尤其她早了解了九爺。
她用這種說辭,就算是三分真七分假,也是想要給自己的私心一點體面,合适又恰當的。
成年的人辦事兒,隻看利益,不會戳穿别人的體面。
雲姒到覺得同成熟的男人謀事,省力省時得很了。
她剛要追上去,就聽見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是戲班子出來的吧,可真會演呐你!
”
回頭,原是陸鶴啊。
“怎的,說實話也有錯?
那讓我一錯再錯好了。
”
陸鶴拉下臉。
方才的那說辭,九爺是答應了。
可是這女人實在是太高明,太會騙了。
要不是昨夜看見那些,他今天都要被她幾滴眼淚騙過去!
“你這麼鐘情先可汗,昨夜還那樣。
你分明是想要勾引九爺!
你這女人,真是心機深重!
”
雲姒的舌尖掃過牙鋒,挑眉看着陸鶴笑:“你猜對啦!
九爺這種男人,我很難不生出點興趣來。
”
伸出食指,在陸鶴眼前左右擺了擺:“但是不是勾引呀,隻是喜歡就想要弄到手看看。
你瞧你尚且算可以,畢竟我手裡還沒有你這樣的。
”
“你……你居然說出這種不守婦道的話,簡直……簡直是有辱斯文!
”陸鶴已經沒詞再開口了。
可雲姒眉眼之中,盡是意氣風發的明媚風光。
她笑眼看着陸鶴,明明比陸鶴還小幾歲,經曆閱曆的累積,卻叫她一舉一動皆是緻命純熟:
“小子,我是西洲公主,放眼西洲,沒有哪個女人比我尊貴,比我身份高,比我有能耐的,比我有富貴。
我一個要什麼有什麼的人,又在大魏住了那麼久,怎麼可能還想着做一個男人的女管家,弱水三千我又憑什麼非要取那一瓢?
呵呵,有趣!
”
她笑得放縱肆意。
後世,女人還要交幾個男子呢。
她現在的身份地位跟開局,可不會自己把自己給埋在男尊女卑的泥坑裡。
陸鶴牙齒都要咬碎了,剛要說雲姒,就見她朝着九爺追了過去。
那馭馬技術熟練非常,絲毫看不出是個什麼“公主”。
“你……你這個女妖精,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
”
雲姒的馬兒如同離弦之箭,一襲灰白縱黑馬奔馳,快如閃電。
便是那些叫她超越了的暗衛,都忍不住另眼相看。
“休息一下吧,你的身體還未曾完全恢複。
這樣下去,随時可能毒發。
”
風裡,雲姒的聲音,忽然伴上了清脆的箭矢聲,撕裂長空。
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利箭,雲姒厲聲高喝:“有刺客!
”
他們的身份跟位置,居然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