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绛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一用力,隐約可見看見脈跳。
——“南绛這幾天怎麼這麼能吃?
”
——“南绛,你可是又吃又睡的,快成豬頭了?
”
那些日子,衆人的調侃還在耳邊。
南绛一時承受不住,忽然閉上眼仰頭倒下去。
“南绛!
”雲姒在這個時候接住了她。
十一也及時現身,問雲姒:“我能做什麼?
”
雲姒抱住南绛,南绛睜開眼,幾乎是滿臉的痛苦:“阿姐……我懷孕了?
我怎麼能懷孕呢?
就算是懷孕,也應該是蕭天策的孩子才對啊!
”
雲姒張口,想要跟她說,這個孩子是你的,是你自己的。
可是,她已經跟蕭天策成婚了。
這個孩子,就不是她一個人的,她已經有了新的家,蕭天策在外搏殺,她在這裡……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都不應該。
南绛在地上坐起身,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燭火。
雲姒擡手在南绛的眼前晃了晃:“南绛,咱們想辦法,沒有破不了的局!
”
“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南绛目光瞬間回神,轉頭看向了雲姒。
雲姒:“什麼?
南绛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你說……”
“阿姐。
”這次,南绛一句一字,無比堅定地開口:“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
雲姒張了張口,可從來能說會道的她,今時今日,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是正确的,标準的,應該的。
很久,她扶着南绛起身,問:“你知道這孩子怎麼來的嗎,你知道……”
“我知道啊。
”南绛看向了雲姒:“我父母是因為我愛錯了人害死的,我救我阿嫂在那個錯誤的人身上取了蠱蟲,那個人已經被我确定是殺了,我懷的是那種人的孩子啊。
”
雲姒抿唇看着南绛。
她不記得那是雲令政,她什麼都不記得,但是她腦子是清楚的,她記得那些重要的事情,可隻要跟雲令政有什麼單獨關系的事情,涉及不多的,她的記憶都會因為忘憂而忘卻。
此時此刻,雲姒竟然不知道應該說忘憂蠱厲害,還是南绛足夠清醒理智。
南绛繼續開口:“如果我沒有嫁給蕭天策,這個孩子我可能也不會留下來。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那個人現在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害死了我全家,他對我的每一筆傷害我都知道的。
”
“生孩子,得對這個孩子負責吧,我不能随随便便把孩子帶到這個世上,那對孩子來說不公平。
我不是年幼無知,愚蠢無知的南绛了,我要對生命負責。
阿姐,不用憂愁,孩子來的不是時候,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拿命去憑一個跟我有血海深仇人的骨肉,不行。
”
南绛的眼眸越發清晰。
甚至整個過程,沒有考慮過什麼蕭家,什麼蕭天策。
她活得越發的清醒,一切從自己出發。
今時今日,雲姒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出生,一定要對這個孩子負責……
“南绛,蕭天策那邊……”
南绛:“無妨,我會跟他說的,若是他接受不了,那……那隻能和離了,是我對不起他,我會給他補償,給蕭家補償。
但是我絕不會拿父母給我的命,我好不容易自己保住自己的命,去拼一個傷害過我的人的孩子。
把這個孩子,随心所欲地生下來。
生,也得讓孩子有個健康的,好的環境。
牲口生育之前,還知道壘窩對孩子負責呢,我是個人,總不能連牲口都不如,阿姐,我說的可對?
”
是怕雲姒反駁,怕雲姒勸,怕雲姒說半點她不想聽的,她在反勸雲姒。
命運堆的棋盤,誰來下,都得棋差一招……
雲姒垂下眼,作為一個後世的人,她主張女子為自己活,管好自己的子宮,為自己活。
但是眼前的是南绛,她物傷其類,她為南绛難過,也為她為難。
讓她也沒想到的是,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是天大難題的事情,在南绛的理智面前,不值一提。
南绛活成了曾經被期許的模樣。
“南绛,三天時間,你給自己三天時間。
這三天,你不要這麼快對自己動手,你跟阿姐回家,好好想想,我不勸你,我隻讓你自己想想,我也不告訴别人,好不好?
”雲姒摸了摸南绛的頭發。
她長高了,再也不是曾經的樣子了。
也不是曾經,一腔熱血,憑着熱血沖的少女了。